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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王恭廠大爆炸給京師造成了巨大的損失,中書丞相張居正親自調遣京營士兵入城,搶救王恭廠附近的百姓。

但是這場爆炸實在是太猛烈了,不僅僅整個王恭廠蕩然無存,周圍民居也受災嚴重。

可是火藥已經成為了明廷最重要的軍事物資,這場爆炸給本來就已經岌岌可危的明廷財政再次蒙上了陰影。

但是九邊的軍隊開拔在即,如果得不到火藥的補給,那張居正編練的入朝軍隊就連火槍都發射不了,只能將火槍當做擀麵杖打人。

所以張居正在經歷了五天救災之後,

可是在王恭廠爆炸中,包括總辦小馮公公在內,整個王恭廠的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都死在爆炸中,重建火藥工坊的路走的磕磕絆絆。

而救濟周圍災民也需要錢。

張居正被搞的焦頭爛額,突然司禮監大太監馮保來到中書丞相府,請張居正入宮議事。

張居正有些疑惑,自從先帝駕崩之後,兩宮太后雖然名義上有垂簾的權力,但是基本上都不怎麼干涉朝政。

這一切都是張居正好不容易才達成的政治默契。

張居正立刻提起精神來,他猜測這是皇權要利用王恭廠事件發起進攻。

等進入宮中,張居正來到了李太后居住的慈寧宮。

慈寧宮中垂下簾幕,李太后的聲音從簾幕後傳來:

“張相國,王恭廠的情況如何?”

張居正知道不能給皇室插手的機會,於是說道:“請太后放心,臣已經安排順天府救災了。”

李太后又說道:“哀家聽說西城牆被震塌了一塊,相國,事關京畿安全,可一定要儘快修復啊。”

張居正總算是明白了李太后為什麼要召見他。

果然是沒有見識的婦人,如今這個時代,城牆再高大有什麼用處,聽說東南那邊都在拆除南京的城牆了。

在火器的力量下,九江那麼堅固的城牆都能被攻獻,別說是京師的城牆了。

而且京師這樣的城市如果要陷落,肯定是內部人獻城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但是張居正的執政合法性來自於皇權,他也只好打起精神說道:“臣一定儘快將城牆修復完畢。”

李太后又焦慮的說道:“相國,此事事關京師安全,可一定要找些得力的人來做啊。”

張居正有些警惕,果然李太后說道:“舉賢不避親,我父兄做事穩妥,家中也曾經做過營造,可以讓工部包給他們做?”

張居正有些惱火,先帝就是這兩個傢伙進獻的紅丸毒死的!這才消停了幾天,李太后又想要啟用娘家人了!

肯定是王恭廠爆炸之後,李家父子又進宮蠱惑太后了。

張居正恨死了這對父子,但是如今的情況對他不利。

王恭廠爆炸之後,還不知道多少朝臣要對自己發動進攻。

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再將皇室推到對立面上。

張居正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了李太后的請求,將重新建造城牆的任務交給李家父子。

就在明廷一片混亂的時候,安南的局勢也發生了變化。

戚繼光在佔領了莫朝的大部分土地之後,就不再繼續進軍,開始安全新佔領的土地。

顧憲成帶領一群從廣西選拔的官吏來到了安南北部,開始搭建最基礎的政權。

安南的政治制度基本上都是照搬的中原,而莫朝經歷了幾次戰敗和宮廷內鬥,基層早就已經失去了治理能力。

顧憲成帶領的官吏迅速建立起制度來,壓制住了地方上的豪強,獲得了安南北部的百姓擁戴。

而且安南北部本來就和中原交流很多,大部分人說的都是漢話,所以並沒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北莫王室眼看着大勢已去,北莫和後黎又是勢如水火,在權衡利弊之後,最後北莫君臣選擇了向西進入麓川,投奔緬國這個割據政權去了。

北莫算是好歸化的,實際上整個有明一代,明廷一直在爭奪安南北部的控制權。

每一次當明廷強盛的時候,就會影響甚至控制安南北部,所以當地對於東南也沒有太多的抵觸情緒。

就比如在二十年前,嘉靖十九年的時候。當時的雲南巡撫汪文盛建議下,雲南的黔國公沐朝輔領兵雲南的軍隊,再加上明廷徵調兩廣、福建、湖廣狼土、官兵共十二萬五千餘人,分置三哨,自憑祥、龍峒、思陵州挺進安南。

商定部署後,沐朝輔進駐南寧,傳檄莫朝臣民,聲明莫朝太上皇莫登庸父子之罪,勸其降服。

莫登庸大懼,親自經鎮南關前往沐朝輔軍中請求投降。

沐朝輔允諾,收取莫朝的地圖、戶籍,飛章上奏此事。嘉靖大喜,改安南國(莫朝)為安南都統使司。

但是後來沐朝輔早亡,而嘉靖沉迷於修道,明廷也開始進入嚴嵩執政時代,邊境局勢進一步惡化。

莫朝再次脫離了中原的控制,重新變成一個割據政權。

所以現在東南控制莫朝,對當地人來說不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但是後黎那邊的情況就不同了。

後黎佔據的領土,是歷史上中原設置的交趾地區,但是這個地區從宋代開始,就已經和中原離心離德很久了。

而靠着北方屏障,安南中南部地區已經很久沒有被中原王朝武力進攻過了,已經開始形成自己的民族意識。

最大的特點就是升龍府附近的百姓基本上都用越南的京語,而後黎官方也支持漢字變種的喃字作為文字,試圖取代漢字在安南的影響力。

這種去漢化的行為,從十五世紀初的胡朝就開始了,至今已經影響了安南中南部一百多年了。

所以面對後黎,沈一貫給蘇澤的上書中,建議使用和北方不同的策略。

清化阮氏在後黎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沈一貫建議東南支援阮家,扯起一支反對後黎權臣鄭檢的隊伍。

靠着阮氏家族的名聲,沈一貫又發揮起他在安南的“人脈”。

安南南部的氣候比較熱,因為和東南的蔗貿易,產生了一種名為“蔗種植園主”的新地主階層。

這些蔗種植園主們,在經濟上依附於和東南的貿易,所生產的蔗近乎於全部出口,所以和東南的商人關係密切。

但是如今的東南,也有自己的制業從業者,不少福建和廣東的開拓者,跨海進入大員島或者瓊州島上開拓土地建立種植園,甚至還有一些更有開拓性的商人,南下南洋建立種植園。

俗話說,只有同行之間才是赤裸裸的仇恨。

東南的蔗種植園主們,最憎惡的自然就是安南的這些甘蔗種植園主們,因為他們所佔有的蔗貿易份額,是東南這些蔗種植園主們最覬覦的。

所以從安南之戰前,東南就有一些制憲代表提出,要提高對安南蔗徵收的商稅,甚至限制安南蔗的進口。

安南的這些蔗種植園主們也很清楚,一旦他們被徵收高商稅,那麼在蔗品質上,他們本來就不如東南的自產的蔗。

安南種植園主們也清楚,實際上瓊州和大員,自身的氣候也很適合種植甘蔗。

如今安南能夠競爭過東南的甘蔗種植園主們,主要是兩個優勢。

一個是大員和瓊州的甘蔗還在引進,大量的種植園還在開墾當中,而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大員和瓊州是比較貧瘠和危險的地方,所以開拓的進度一直不快,還沒有形成產業規模。

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安南是“道德窪地優勢”。

東南是禁止需要奴隸的,甚至連終生僱傭的佃農都是不允許的。

就算是前往瓊州島和大員島上開拓的東南百姓,也是要在官府登記的,種植園主們不僅僅要負責僱工的衣食住行和安全,還需要承擔高昂的人力費用。

但是安南就不存在這些問題。

安南還在戰亂中,一些戰敗者淪為奴隸,被這些種植園主們買下來,送進甘蔗田中沒日沒夜的勞作。

這種種植園主還會僱傭一些安南的武士,在種植園中用鞭子催促這些奴隸幹活。

除了奴隸之外,安南也有大量破產的農戶,這些農戶也簽訂了類似賣身契的終身僱傭合同,整日在甘蔗園中勞作。

在沈一貫和這些商人代表的談判下,他們決定支持阮潢代表的清化阮氏,資助他反抗鄭檢。

而作為回報,東南會在後黎被推翻後,在整個安南設立“安南都護府”。

安南都護府可以享受目前的低關稅政策,安南的蔗還可以自由流入東南。

這些南方的甘蔗種植園主支持阮潢,阮潢手裡立刻就有了錢。

用這筆錢,阮潢又向沈一貫購買了大量的東南武器,又靠着清化阮氏的名號,招募了一幫士兵。

就這樣,阮潢竟然一瞬間就拉起一股力量,和鄭檢代表的後黎政權拉鋸了起來。

在談完了這些事情後,沈一貫帶着遲弘漠進一步的南下,前往安南更南部的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