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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叫喊出來,被嚇到的其實是金剛寺這方。打從十字庵橫里殺出的那刻起,事情就不再單純是金剛寺與碎星團之間,還要顧慮十字庵的感受。

如果金剛寺目空一切,不需要朋友,當然可以誰的面子也不給,誰的感受也不顧;假使金剛寺一早就什麼都拒絕,對面兩大勢力也難說什麼。

然而,十字庵代金剛寺提出要求,金剛寺認可,碎星團也承諾了,整個會談已經到了一錘定音的時候,誰都能跳出來叫停,唯獨金剛寺不行。

……前面大家商談那麼多,你們都沒反對,碎星團那群凶人更處處退讓,以示誠意,好不容易大家講定了,你們一口推翻說不幹,是當我們好欺負,可以隨便拿來耍?

曉得事情嚴重‘性’,驟聽到那聲叫喊,無茶方丈猛地一震,與其餘眾僧一起,目光投向開聲之人。

那是一名五十多歲的中年僧人,位份頗尊,法號無想,在寺中沒有任職,但出家之前,是彌勒神僧的侄兒,關係親密,此時的開口可以理解,卻不聰明。

無想僧驟感在場眾人的目光迫來,他是有些不通世務,幾十年只專心練功的人,剛才那一喊,不過是腦里想起一事,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脫口而出,眼下一看自己的話引起那麼大反應,訕訕道:“貧、貧僧只是想起,彌勒師叔生前……不,是之前……他之前提過一樁心事,恰與這位溫家主有關,如果能夠替他老人家完成,他必能……必能……嘿嘿。”

乾笑兩聲,笑得尷尬,畢竟人家的金身就擺在那裡,也不曉得到底聽不聽得到,總不好當著面說“含笑九泉”,不過話里的意思,在場每個人都清楚了。

“……和溫家主有關的心愿?”

無茶方丈的表情古怪,有些懵‘逼’了,但竭力維持嚴肅,“不曉得,是什麼樣的心愿?”

彌勒活佛的意外事件,是眼前一個燙手山芋,若不追究,金剛寺上上下下沒人咽得下這口不平之氣,但若要認真追究,一來金剛寺不可能為了這個和碎星團開戰,二來……人家上‘門’論法,金剛寺論輸了就翻臉,這種惡名金剛寺還真承擔不起!

難以解決的問題,但如若彌勒活佛以前有什麼想法,還是與溫去病本人有關的,那就是一個突破口……

無茶方丈望向溫去病,後者摳了摳臉皮,心裡也正七上八下,暗忖彌勒這老貨不知留了什麼來坑自己一把……

“我等先前接受師叔指點時,曾聽他感嘆,嶺南溫家的溫施主,乃是人中龍鳳,當世俊傑,我司馬家已經多代不曾出現這樣的人才,實乃家族不幸,天不興我平陽司馬家……”

無想語帶遺憾,雖然是出家人,開口閉口都是“我司馬家”,不倫不類,但在金剛寺內,誰也沒覺得這有什麼問題,而被他誇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當事人,心頭隱隱覺得不妙。

……彌勒,不管你說了什麼,你當初是認真講?還是隨口說說的?

如果真是遺言什麼的,那倒是不怕,最怕就是連當事人都沒那意思,不過生前隨口說兩句,死後被人當成聖旨來看,那就很要命了……

“……師叔說,溫家主尚未婚配,若溫家能與司馬家聯姻,合兩家之力,進出天下,那便善莫大焉……”

無想說完,指向西首的幾名大和尚,“當日師叔的話,幾位師兄弟也是親耳聽見的。”

那幾名大和尚想也不想,點頭道:“確實有這麼回事,師叔確實是這麼說的。”

他們的確認,讓眾僧認真地思索起來,溫去病則是全身寒‘毛’直豎,有種自己將被賣掉的感覺。

無茶方丈疑‘惑’道:“這麼說來,師叔的意思,是希望溫家主入贅司馬家?”

溫去病聞言,眉頭揚起,暗忖以司馬家人的素質,所有‘女’眷拉出來排排站,任自己選,自己還未必選得下手,他們居然首先想到的是入贅?這也真是太小看人了。

……我是山陸陵的時候,不曉得多少‘女’人搶着排隊想嫁,現在要老子入贅,別說是你們金剛寺,就算古佛、菩薩也不行。

無想雙掌合十,搖頭道:“這個倒不用,只需要溫家主擇我家一‘女’子婚配,結兩家之好,那便是師叔所想的大好事,如若師叔知曉,必然大慰。”

“如此甚好!”

無茶方丈忙贊了一聲。純以品行名聲,溫剝皮劣跡斑斑,委實不是良配,就算是入贅,也是給司馬家‘門’楣潑髒水,根本不用考慮。

但如今溫去病代表碎星團前來,別的本事不論,光是身成天階這點,就足以令天下‘女’子瘋狂,提出要他入贅,這簡直是刻意侮辱,如何可能?

可如果是堂堂正正提出聯姻,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溫去病已證天階,正常情形下,大‘門’大家想要把‘女’人嫁給他,不但‘女’‘性’本身的素質要高,嫁妝恐怕也得高上天去,此刻……他主動送上來,倒是個最好的機會。

無茶方丈向周圍看了幾眼,所有與他目光相觸的僧人,都無聲地點了點頭,看懂了方丈的想法,同意他的盤算,就連溫去病都看懂了。

……這擺明是落井下石,雪中送屎,你們這班健身教練,欺負老子沒肌‘肉’嗎?要是讓你們曉得老子是誰,看你們還敢不敢動這念頭。

溫去病輕咳一聲,“那個,其實大家有點誤會,我應該要再說一次,我就是山……”

“彌勒師叔留下這份心愿,救下溫家滿‘門’,又恰逢溫家主遠道而來,正是緣法。”

無茶方丈沒讓溫去病說完,截住話道:“想昔日,貴團之中,山陸陵大帥為了團隊合神作書吧,也曾和封刀盟聯姻,這樁隱事至今知者已然甚少,但老衲在場親歷,對當時的光景可是記憶猶新……”

呵呵連笑幾聲,無茶方丈撫須說話,在場眾僧驚愕之餘,目中都顯得極為好奇,就連十字庵的‘女’尼,都驚訝不已,若不是眼下在商討大事,不好表現得太八卦,早就一涌而上,問清方丈這是怎麼一回事?

山陸陵號稱第一武神,形象剛正不阿,素來不沾‘女’‘色’,要聽到他的八卦可不是易事。

而相較於眾僧、群尼,真正被這一串話給震驚到的,則是溫去病本人。

……開、開什麼玩笑……那只是一個玩笑,是一個玩笑啊!從頭到尾我都沒搭理過,是老瞎子在自說自話,後來好像那個人有陪他說個幾句……但從頭到尾就沒人認真過,怎麼到你這裡就變成了隱事?和尚你當時也在旁邊嗎?我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乍看溫去病的張口結舌,無茶方丈不明究理,只以為他是碎星團新生代,不曉得山陸陵的舊事,不禁面有得‘色’,微笑道:“溫家主大概不曉得,聯姻之事,在碎星團中本就常見,尤其是四大武神,當年褒帥、尚帥,都是進行過政治婚姻的……”

“……竟有此事?”

滿座僧侶都被嚇得不輕,山陸陵也就算了,褒麗妲、尚蓋勇也有份?四大武神的婚事,在那個時代是何等大事,照理應該轟傳江湖,怎麼連着三個都沒外人知曉的?

守月師太忽然開口,“褒帥的那次聯姻,其實不太能算數,據貧尼所知,那純粹是一個布局,所謂的新郎,甚至沒活過那場血‘色’婚宴,當晚就被褒帥將人頭高高掛起……”

回思那一夜的血腥,溫去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香雪那一次簡直是殺到狂了,差一點就整個失控,後來她不願旁人提起,旁人雖然想拿這來取笑,卻怕引來她的報復,只能把笑偷藏在心裡。

至於老尚的那一次……

真正見鬼,這老和尚是怎麼知道的?當時應該根本沒有旁人在場啊!那場婚禮,是碎星團的絕秘,與香雪的那場完全不同,團里壓根沒人敢在老尚面前提起,別說是與他最要好的韋士筆、無法無天的香雪,即便是那個人,事後也緘口不言,當神作書吧沒發生過。

那場婚禮進行時,老尚臉上的表情,沒人有膽去正視,當婚禮結束,天光綻放,所有人都曉得……那個名叫“尚蓋勇”的男人,起碼死了一半……剩在那裡的他,從今之後都不再完整……沒人敢迎上他的目光,凝視他的眼神……

這件事……居然有外人聽說了……

溫去病看着無茶方丈,暗忖這個超級八卦的老和尚,將來可別在老尚面前八卦這件事,否則後果難料,要是老尚發起狂來,團里可真沒有人能去攔了!

想歸想,溫去病也不會在此事上大加着墨,只是暗罵一聲不懂裝懂的八卦和尚,然後淡淡道:“方丈果然熟知我團隱事,但如果要舉例和親,其實我團的韋帥與歡喜院諸菩薩的結合,更為……”

還不待話說完,從金剛寺眾僧到十字庵諸尼,都‘露’出厭棄嫌惡的表情,彷彿聽到什麼極汙穢的東西,紛紛搖頭。

當年,韋士筆號稱碎星團第一美男子,風流倜儻,與那群妖‘女’‘混’戰十天十夜的荒唐醜事,旁人也就罷了,卻着實令出家人搖頭嘆息,掩面不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