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季小玲也是這麼過來的，打掃衛生，買菜做飯。

現在換在唐江盈身上，倒是受不了了。

吃完飯，等季小玲去洗澡的時候，唐江盈居然坐在沙發上抹起淚來。

娶的個什麼兒媳婦，居然還反過來要伺候她。

見到母親傷心落淚，周子明垂頭沉默，心裡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周志誠勸了一下唐江盈，讓她先回屋裡去休息，之後問了問周子明工作上的事。

周子明：“降職了，調度員。”

周志誠一聽，深深嘆了一口氣，“好好乾吧，爭取慢慢升回去。本來之前是打算讓你來廠里的，現在看來也是不行了。

子明，以後的路得要你自己走了。”

周子明“嗯”了聲，“爸，能不能想想辦法，讓單位那邊給我分個房子。”

周志誠有些意外地看著兒子，現在家裡這個情況分開住自然好，只是……

“你這個工齡，單位分的房都是宿舍樓，連個做飯的地方都沒有，那種環境你能接受？”

他們一家沒有搬到這裡之前，住的也是條件不錯的套房。

周子明：“沒事。”

周志誠嘆了口氣，“行，我想想辦法吧。能搬出去也是好，省得三天兩頭吵架。季小玲，她要是想跟你過就過，不跟你過也彆強求。如果她願意繼續下去，等過幾年，你們可以領養一個，也算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了……”

完整家庭？

聽見這句話，周子明只想笑。

“爸，你別擔心。”

隔天，休息了快一個星期的季小玲也去上班了。

周子明送她過去的。

來到電視台樓下，季小玲下了車，還笑着對他說：“下午下班，過來接我啊。”

周子明點了點頭。

季小玲歡歡喜喜地走了，去到大門口還遇上了同辦公室的同事。

對方見她臉上的淤青還沒有散乾淨，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季小玲笑了笑道：“都過去了。”

對於她來說的確過去了，以前她對不起那些人。

而現在，是那些人對不起她。

樓下。

周子明找了個報攤，想買幾份報紙。

因為前幾天一直在醫院裡，他已經好幾天沒有買報紙了。

“大爺，有前幾天的日報嗎？”

“前幾天的你還要？”

大爺有些奇怪，不過還是給他拿了。

周子明付了錢，每份都翻了一下，終於在前兩天的報紙上看到了升級之後的懸賞通告。

從兩千變成五千，崔貴已經榮升成為近幾年來最貴的通緝犯了。

看着那個懸賞通告，周子明的心直直下墜，後背生寒。

照這樣下去，崔貴被抓只是早晚的事。

因為那人一點都不聰明，他太蠢了。

當初也是事情太急沒有過多考慮。

現在想來，根本不應該再放他離開，而是讓他永遠閉嘴。

扔了報紙，周子明沒有急着回單位上班，去了社區那邊的派出所，詢問追捕崔貴的進展。

他除了是嫌疑人同時也是受害人，有理由知道。

只可惜對方什麼都沒有說。

周子明想找父親在這裡的熟人，結果一問才知道，那個人因為違反規定，已經被停職調查了。

回單位的路上，周子明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好幾次都差點撞到別人。

“子明，你總算回來了。有派出所的同志找你。”

有同事見他進門，打了個招呼。

周子明原本還想找個借口解釋一下自己遲到的事，結果聽到後面一句，又愣住了。

“找我？”

“對，在主任辦公室，你過去看看吧。”

周子明默默走過去敲了門。

找他的不是轄區派出所，而是專案組那邊的人。

對方只說有一些調查需要確認一下，要帶他回一趟局裡。

周子明被這兩人帶走了。

來到市總局的專案組，他被安排進了一個有玻璃鏡的房間。

預想中的詢問跟調查都沒有，他只是在裡面站了一會，就被告知可以走了。

走？

出了市總局大廳，仰望頭頂已經升起的驕陽，周子明苦笑。

這件案子，他多半是走不掉了。

剛剛他站在那裡，很顯然是因為隔壁有人透過那面鏡子在指認他。

是誰呢？

他們又找到了什麼線索？

那件事情他做得非常小心，按理不會有人看見什麼才對。

周子明的心中越發不安起來，他想了想，沒有回單位，而是去了馬路斜對面的一個書店，想要看看那個指認他的人是誰。

周子明心不在焉地看着架子上的書，只不過還沒有等人出來，卻發現有兩道視線若有若無的放在他身上，在暗中觀察。

周子明藉著翻書的遮擋向外看了一眼，並沒有可疑人員出現。

難道是錯覺？

不，應該是被人監視了。

太多秘密在這段時間被暴露，他就是被人監視了。

周子明放下書走了。

去外面騎上自己的自行車，準備回單位。

路上，經過一片低矮民房的時候，他拐進巷子走了小路。

在狹窄得只能通行兩人的巷子里，那種被人尾隨的感覺終於消失。

周子明越發確信，他正被人監視着。

“呵呵，呵呵呵……”

所以，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眼皮子底下，想要做點什麼都無能為力，只能等着被抓，被送進監獄？

周子明搖了搖頭，騎着自行車出了巷子。

等他來到外面的大馬路上，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

下午下班，周子明在社區外遇上了唐江盈單位的同事。

對方給了他一包米花糖，關心了唐江盈幾句就走了。

是蘇氏糖餅鋪子出的米花糖。

周子明一聲輕笑，之後撕開外面的牛皮紙吃了起來。

今天中午他害怕別人的異樣眼光，餓着肚子在辦公室呆了一天，並沒有去食堂吃飯。

上次也是這個阿姨，送了一包蘇氏的糖餅，他扔給了路邊的野狗。

這次，還沒進門他就全吃進了肚子。

所以，人在生存面前，別的東西好像就不那麼重要了。

周子明坐在小區的石凳上，一口不落，狼吞虎咽地將那些米花糖全吃了。

扔掉手裡的包裝紙，他擦了擦嘴正準備回去，有人叫住了他。

“子明。”

周子明側頭看過去，便見到了他的小舅舅唐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