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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湘踩着那雙半舊的高跟鞋,依然穿着那條肩頭綉着蝴蝶紅紗裙的站在麥克前,享受着整個蘇菏酒吧專為她亮起的燈光。她閉上了那雙帶着感傷的大眼睛,羽翼似的長睫蓋在白瑩瑩的面頰上,只讓吹破櫻桃似的豐潤紅唇,流淌出輕婉的聲音。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什麼是溫柔……”

原本吵雜昏暗的夜場一下安靜了,整場都只回蕩着空靈的歌聲和悠揚的音樂。卸下一天疲憊的看客和聽眾,有多少是慕了楚湘的驚艷但不招搖的美貌和她那酷似王菲一樣性靈的歌喉而來的,楚湘不清楚,酒吧老闆30歲的楚荊也不清楚,甚至台下坐着的看客自己都不清楚。

在整條酒吧街上,蘇菏酒吧不是最大最好的,客人願意來,一方面老闆兼調酒師,帥氣熱情又不乏品味,另一方面當然是活字招牌楚湘的作用。這一點有了些生活閱歷的楚荊是相當清楚的。

初識楚湘時,楚荊剛剛從一段被父母包辦婚姻生活里走出來。做生意的中產階層,為了面子給他安排的同樣檔次家的的婚姻生活,使大學剛剛畢業的他走入一段爭吵不斷的小市民生活,三年的婚姻有多少傷害和怨恨,他一直無從理清,總之他走出了那個家庭,拿着50萬離婚後分得的財產,來到了陌生的洛城,開了蘇荷,認識了楚湘。

楚荊還記得18歲的楚湘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帶着拘謹和羞澀應聘歌手的情景。她雖是半低着頭不敢直視楚荊,但凝脂般的臉、燦若晨星的大眼睛,亭亭玉立的身形仍是讓楚荊心中一盪。她美得出塵,但卻不是命運的寵兒。她剛剛高中畢業,與半盲的奶奶相依為命,沒有錢讀大學,需要一份工作養家,給奶奶治病。

楚荊不用想,也知道在酒吧街上,出了蘇菏這樣的可人兒,會遭遇什麼,所以他必須留下她。“楚湘,咱們的名子真像,我叫楚荊,後面的單字都是地名。不知道的人,一看名子肯定以為咱們是兄妹,我比你大九歲,你可以在這唱歌。以後不用叫我老闆,叫我哥吧。這樣沒人欺負你。”

楚荊最沒落的時候,遇到了最需要工作的楚湘,話說到最後楚荊都不知道自己留下楚湘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當然不單單是因為他需要個歌手,更多的是他內心升起了大男人的保護欲。

一晃四年過去了,楚湘越出落越美,身段更高,多了幾分豐滿,但仍是個苗條的姑娘,膚色也不只是上學時那樣青白,多也幾分紅潤,歌聲在四年的不斷練習只也越發動人,更加專業。

當然楚湘在酒吧街小有名氣之後,也不乏挖牆腳的,她都拒絕了。名義上的原因,她就在楚荊這,這是她哥的店。實際上憑她的蕙質蘭心,怎麼不知道楚荊這幾年來對她的照扶,她不想欠人情,在這幫他撐門面,也算是投桃抱李了。

楚湘唱完,收拾妥當準備回家時,楚荊還在調酒。“湘湘,外面下雨,等等我送你回去。”楚荊忙裡偷閒說了一句。

楚湘回頭看看四下皆滿的客人說:“不用了,我自己走,哥你忙吧。回去晚了奶奶會擔心,最近她視力又下降了,之前的白內障手術只好了兩年,最近又不大好了。我怕她晚上又在門口等我。”

“行,我休息室里有傘,別忘帶上。”楚荊看了一眼楚湘說,他知道楚湘總是把的關心打折接受,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燈紅配着酒綠,歌依舊,舞依舊,沒楚湘的舞台,楚荊總是有幾分失落,這種感受他很無奈,有時他會後悔,當初讓楚湘叫他“哥”,這一個“哥”字似乎隔斷了他蠢蠢欲動的情愫,可也是這個“哥”字,真的能護一下楚湘的周全,至少在蘇菏里是這樣的。

楚湘帶着那柄專門為她準備的紅雨傘走進雨幕里,因為下雨,酒吧街後面的小巷格外靜,鮮有行人。轉過這個彎是個沒有路燈的死角,有雨聲,她總有錯覺後面有腳步聲跟着她,她有些心慌,前所未有的心慌。

轉彎,沒有路燈眼前一下暗了,楚湘甚至能感覺到那腳步聲更近了,她腳上加快了速度,卻不敢回頭,拿着傘的手抓得更緊了,心咚咚的跳,她確定自己被人跟蹤了,在這該死的鬼天氣里,水落在傘上、落在她另一隻手上,落在她腳下,都讓她不安起來。

一瞬,楚湘瘦削的肩膀被一隻大手捏住了,她受驚的同時感到骨頭疼,“啊!”地驚呼一聲,聲音出到一半,另一半就被帶着刺鼻氣味的軟布給塞回了嘴吧里。楚湘瞪大了眼睛向後看,隱隱看到個猥瑣的男人,邪惡地盯着她的臉,男人嘴裡的惡臭撲鼻而來。

楚湘奮力地拍打着,腳也用力蹬,可無濟於事。打着打着,她覺得自己渾身癱軟了,手腳用不上力,嘴被塞着,想喊也喊不出來。她在心裡無數遍呼喊着“楚荊,哥,快來救我!”

楚湘完全失去知覺之前,只覺得一雙罪惡的黑手,已經撕開了她的裙子,她感覺到了雨水落在了她的小腹上,落在了她纖細的腿上,楚荊沒有出現,她絕望了……

蘇菏酒吧里,楚荊不小心掉了調酒的杯子,他俯身揀杯子,心裡很亂,調了這麼多年酒,從沒失手過。他似乎覺得哪裡不對,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他放下手裡的杯子,和身邊的服務生交待幾句,拿了外套和車鑰匙匆匆跑出去。

楚荊邊開車,邊沿楚湘每天必經的小巷找尋着那把紅色雨傘和紅色倩影。雨無情地下着,轉了這個彎車子進不去,沒有路燈,楚荊開着車大燈,不遠處看到落在地上的紅傘。他心叫“不妙!”,跳下車,跑過去。

可是晚了!楚湘衣裙破碎一動不動地躺在雨里,不知道她臉上是雨水還是淚水,幽怨的眸子,凄楚地看着天。楚荊腳步一滯,他心狠狠地糾痛,他後悔自己沒有堅持送她,他更後悔無數次到嘴邊卻又不好說的話:湘湘做我的女人,讓我一輩子照顧你。

她甚至都沒談過戀愛,自己一個離了婚的大叔,說這樣的話似乎褻瀆了湘湘。可現在她就這樣被不知名的混蛋糟蹋了!

楚荊握緊了拳頭,大步走過去,脫下外衣包住楚湘半裸的身體,抱起她瑟瑟發抖的嬌軀。“湘湘對不起,我來晚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永不遲到。跟哥回家。”

楚湘沒看楚荊,閉上了眼睛,水晶似的眼淚從羽翼般的睫毛下,簌簌滑落。楚荊心痛不矣,收緊了雙臂,抱着楚湘上車。

“哥,送我回家。已經太晚了,奶奶肯定急壞了。”一直不出聲的楚湘,顫抖着說。

“湘湘,先去我家換件衣服……”

“不用,奶奶看不見。有你送我,她不會多想多問。送我回家。”

楚荊想問事發時是什麼情況?那人是誰?有沒有傷到哪裡?要不要報警?但轉頭看着楚湘故作平靜的臉,和倔強的表情,他什麼都沒敢問。猶豫了一下說“湘湘,我知道現在說這個不合適。但湘湘,我還是想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哥都永遠陪在你身過。讓我一輩子照顧你好不好。”

楚湘當然知道,楚荊指什麼,她只落寞地說“你是我哥,當然要一直照顧我。”

楚湘除了小時遇到的叢哥哥,她不想對其他任何男人動情,那怕是楚荊。

楚荊沉默地開啟車子。

……

60天後,楚荊陪着楚湘來到了婦科門診。楚荊無奈,這個“哥”字,成了他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湘湘,孩子是無辜的,如果你想生下這個孩子,哥可以幫你養。”楚荊過濾掉所有情緒說。

從那件事之後,楚湘更加沉默了。她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但是她怎麼能生下這個帶着罪惡的孩子呢。“哥,我知道你已經做好當舅舅的準備,但是奶奶可沒做好抱重孫的準備。”楚湘說完,毅然走進手術室。

冰冷的器械在楚湘的身體里遊走時,雖是打了麻藥沒有意識,但她仍能聽到耳邊有孩子凄慘的哭泣聲。那哭聲真實到,楚湘能感覺到那個未成人形剛剛有了胎心的小嬰靈在哀求。

小嬰靈哭着告訴楚湘,它怕黑、怕冷,它餓想找媽媽,在一個黑暗的世界裡它太小了保護不了自己,比它大的孩子都在欺負它。

楚湘流着淚,緩步走出手術室。楚荊扶住虛弱的楚湘,楚湘淚汪汪地看着楚荊說:“哥,你聽孩子的哭聲,它在哭,一直在哭,很傷心、很害怕的嬰兒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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