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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零不是傻子,被張守魚這麼一指,自然也瞬間領會。

滾滾冷汗從二人額前淌下,抬頭這種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此刻對二人來說卻難如登天!

二人面面相覷,互相深吸一口氣,隨後將眼珠子逐漸上瞟。

視線緩緩上移,張守魚努力抬動脖頸,可脖子卻像壓着山巒一般極為沉重。

他眼前的物事逐漸變化,最先看到的是蠟黃的木門門框,再往上是一串農村常見的晾曬紅辣椒,再往上便是黃泥抹的皴裂牆皮,牆皮一直蔓延到房頂,是一根厚重的房梁木。

東北這一帶的老民居很有特色,由於被蘇聯佔領多年的緣故,房屋設計上也大多採用“老【毛】子”風格(老【毛】子:對老蘇聯人的別稱)。

“老【毛】子房”的房頂並非是平面,而是兩側傾斜呈三角形結構。兩側斜面鋪上鐵皮或瓦片,裡面是“傘”狀木架設計,從屋內看上去有很多縫隙。

而此刻張守魚的眼中,他看到其中一條橫樑木上勾了一雙腳!

空氣里靜的可怕,沒有人敢喘一口大氣。

重重咽了口唾沫,張守魚繼續抬頭。

勾住橫樑木的腳小巧精緻,穿着繡花黑底布鞋,順着鞋面往上看是白布裹腳,配上一條略顯臃腫的褐色棉褲。

張守魚繼續抬頭,徹底看清了這個吊在橫樑上的傢伙。

那應該是位女子,雙腳倒勾在兩條直角相交的橫樑木上,雙手死死攥住更上方兩條“人”字形排布的木頭,漆黑長發不似幺妹那般編成辮子,而是披頭散髮一直到腰。

她背對着下方二人,在屋頂擺出一個詭異的“大”字。

張守魚一時間瞧不見她的臉,不過好在是見到了人,這讓他和司徒零稍稍安心。

“幺妹,你在那上面做什麼呢?”

司徒零笑着準備收槍,卻被張守魚一把攔住。

“等一下,她不是么施主!”

“什麼?”

司徒零一聽這話面色凜然,張守魚又瞥了一眼地上的窟窿,隨後語氣更添幾分篤定。

“她不是么施主,她應當是......啊啊啊啊!”

張守魚話音未落便厲聲大吼,一旁的司徒零被嚇了一跳。

“嗎了個巴子,小道長你一驚一乍的要幹啥!能不能......”

司徒零的話也僅僅只說到一半,因為就在他說話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記輕輕的“啪嗒”聲。

那感覺,貌似有什麼東西貼到了他的左肩上!

不管司徒零有多麼位高權重,在這種時候都不可能保持淡定。他能感覺到粗重的哈氣在耳畔回蕩,一股腐爛腥臭的氣息從左側鬢角處瀰漫散開。

“小道長......幫我瞧瞧怎麼回事?”

司徒零像一塊榆木似的不敢亂動,在他面前的張守魚早已面色煞白,眼球凸出嚇得魂不守舍。

張守魚此刻的確被嚇傻了,他咧開大嘴滿面驚恐,相比於被“溫柔撫肩”的司徒零,他的視角更能直觀看到發生了什麼,只不過這種視覺衝擊實在瘮人可怖,令他瞬間冷血上涌近乎失禁——

那貼在司徒零左肩上的物事,是房樑上女子垂下的一抹濡濕頭髮。

就在剛剛二人說話的空當,在房樑上背對二人的女子忽然倒翻下來。

她的雙腳依舊倒鉤在房樑上,四肢和身體耷拉着,呈現出超乎常人的扭曲弧度。

她的腳踝貌似被直接扭斷,發出兩記清脆的“咯嘣”聲。若換做正常人類早已哀嚎不止,可她卻毫無反應毫不憐惜,貌似那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腳。

本來背對着二人的女子,因為這種詭異的倒掛翻轉也徹底見到了正面。她穿着一件碎花小襖,隱隱漏出的皮肉慘白無血,散亂的髮絲倒垂着撕扯着慘白的頭皮,漏出一張令人心膽皆顫的詭譎大臉!

那張臉......白得不似活人,色澤純粹像糊了幾層高筋麵粉。

由於是倒掛,張守魚最先看清的是她的嘴。

那張嘴出奇的大,左右像鲶魚一般一直咧到耳根。嘴裡不曉得有沒有牙齒,黏糊糊血腥一片,在慘白面龐襯托下更添妖異詭譎。

更為詭異的是她的舌頭,倒掛着從嘴裡伸出竟有三尺多長,同樣殷紅如血,色澤深到駭人。

由於她的舌頭實在是太長了,倒掛着貼過整隻鼻子。她的鼻翼很短,近乎於無只剩兩隻孔洞。

舌頭越過鼻子蓋住一側眼珠,越過額頭後和黑髮纏在一起。紅褐色的舌尖不斷滴淌出澄黃色的涎水,落在地上滋滋啦啦滾滾冒煙,正是剛剛司徒零口中福爾馬林味道的來源!

她露在外面的那顆眼珠子漆黑如墨,沒有眼白,只有一片空洞的漆黑,卻給張守魚一股“她時刻在死盯着我”的恐怖錯覺。

“搞什麼鬼畫符,給老子滾開啊!”

司徒零有些受不了了,抬起手槍就準備往上開火。張守魚見狀立刻抬手猛拽,一把將他拽了個趔趄,一槍打歪轟到了牆上,將老牆皮子崩得四散激射。

“別碰她的臉,更不能打爆她的臉!”

“為啥?”

“先別亂問,趕緊撤!”

張守魚一路拖拽司徒零衝出屋子,背後立時傳來一陣刺耳哀嚎。聲音凄厲分貝極高,不似女子,倒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啼哭。

“給我把刀!”

張守魚撲到一位士兵身前,一把奪過他腰間的軍用匕首,回身瞄向倒垂的女子就是一刀拋擲。

刀光劃破黑夜,精準無比洞穿了鬼婆娘的脖頸!

凄厲的嬰兒啼哭戛然而止,鬼婆娘的脖子開了一條大口子,肆意噴洒的血漿將整個門臉噴濺得腌臢一片!

啪嗒!

女子失去力氣跌落在地,好似一灘血腥爛泥。

司徒零驚魂未定猛【喘】大氣。

“小道長,你......殺了幺妹?”

“我說過了,她不是么施主,而是白娘子!”

“白娘子?你指的是白大仙兒?”

司徒零也是東北人,自然清楚張守魚說的是什麼。

東三省一直都有五大仙傳說,民間也常有供奉五大仙的傳聞。

這五大仙又稱“五大家”或“五顯財神”,平日里被東北百姓奉若神明,不敢覬覦更不敢得罪。

其中黃大仙的名聲最為鼎盛,這黃大仙也叫做黃鼠狼,民間也一直都流傳着“黃皮子拜月”的風俗故事。除此之外還有狐仙(狐狸)、白仙(刺蝟)、柳仙(蛇)和灰仙(老鼠)。

眼下張守魚斷定這是一隻白仙兒,司徒零卻依舊滿是疑問。

“這東西到底是不是人?”

“說不好,這應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五大仙,一會兒你可以上去調查取樣做屍檢。”

“奶奶個腿,看起來的確不像是幺妹,那她去哪了?”

司徒零逐漸鎮定下來,他將散亂的三七分頭簡單歸攏齊整,隨後命軍士做了個火把,擎着緩緩又來到那白仙近前。

白仙已經徹底停止了掙動,看樣子剛剛被張守魚一刀斃命,已然死徹底了。

“小道長,關於這東西你還知道多少?”

“別的不知道,俺只曉得不能碰她的臉,這玩意臉上的粉能弄死人,剛剛你若是朝她的臉開了槍,咱都得交待在這兒。”

張守魚也往前靠了兩步,司徒零戴上醫用手套,看樣子是準備進行取樣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