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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興宗麾下的士卒,有四成是禁軍,有六成為廂軍和鄉兵。

禁軍並非全在東京,自北宋中期改革軍制後,規模最大的禁軍是宣毅軍,共有170多個營,駐紮於全國各地,兵員也從當地徵募。

只不過嘛,宣毅軍組建僅幾年時間,就遭到文官武將的集體抵制,如今已變得跟普通廂軍沒啥兩樣。

辛興宗手裡的禁軍,主要來自於京畿路。

東京禁軍自然是大頭,自從高太尉執掌殿前司以來,把京城的禁軍搞得有聲有色。

面對禁軍的財政窘境,高俅開發了新思路:房地產!

他把軍營附近的地皮,甚至是一部分軍營和校場,用來修建高檔別墅小區。

那裡背靠京城,交通便利,風景優美,還有軍隊保護安全,妥妥的頂級地產項目啊。一部分自己居住,一部分拿去送人,一部分對外銷售,高俅這個房地產大亨混得風生水起。

甚至建房子的時候,都不用請建築公司,因為禁軍里有的是專業人才。

要木匠有木匠,要石匠有石匠,泥瓦工、裝修工更是不缺。

實在不懂建築的禁軍,高俅也能知人善用。他開染坊、開屠宰場、開鐵匠鋪,組建各種私人企業,分配禁軍士卒去打工,既能為自己增產創收,也能為士卒提供營生。

東京的那些禁軍部隊,已然變成一家綜合性多元經營集團公司。

娛樂產業自然也不能放過,除了平時表演賺錢皇帝來視察也能用上。軍營里彩旗招展、鑼鼓喧天,各種娛樂節目輪番上演,樂得宋徽宗直豎大拇指。

此時此刻,辛興宗的營寨當中,就有一幫子這種玩意兒。

至於童貫自己組建的勝捷軍,如今還駐紮在襄陽。如果前線戰事不利,童貫才會帶着勝捷軍精銳,親自過來監督並指揮戰鬥。

當然,辛興宗的親兵,也屬於勝捷軍序列,戰鬥力還是“很強”的。

“都統,水軍遭到夜襲了。”

“俺曉得,隨時來報。傳令各營,加強警戒,都打起精神來!”

吃多了敗仗,辛興宗也有長進,知道自己麾下都是什麼貨色。

因此在營寨之外,又挖土構築壁壘,外圍灑滿了鐵蒺藜,還四處掛着報警鈴鐺。營寨兩里之外,都安排着崗哨巡邏,就是為了防備賊寇夜襲。

張廣道親率三千精銳,配合著水軍一起夜襲。

悄無聲息的,就弄死兩撥崗哨,結果藏在岩石後面還有暗哨。一邊敲鑼報警,一邊瘋狂奔逃。

事實上,由於水師遭到夜襲,早已把營寨這邊驚動,官兵營寨一處接一處燃起火把與火盆。

張廣道又因處理崗哨耽擱,夜襲已是不可能了。

“多舉火把,擂鼓吶喊!”

義軍準備好的火把,都插在地上點燃,距離官軍營寨還有一里多,便開始敲鑼打鼓瘋狂吶喊。

官兵人數雖眾,卻搞不清底細,嚇得躲在營寨不敢出來。

並不像何灌想象的那樣,辛興宗沒有吃大虧,他依託營寨和壁壘,還能勉強控制着大軍不陷入混亂。

一直這樣鬧到天亮,起火的戰船已經飄遠。

屈方平率領義軍水師,繳獲敵軍大小戰船五十多艘,另外還燒毀二十多艘。不是不想繼續追擊作戰,而是義軍水師也被擋住通道,還要接收俘虜和戰船,只能眼睜睜看着剩下的敵船逃走。

那些官兵戰船,逃得太快了!

清點自己這邊的損失,一艘50料的小型戰船沉沒,據跳水逃生的士卒報告,是被一艘大型敵船給撞沉的。

義軍水兵,戰死14人,受傷75人,失蹤229人。

直至中午,陸陸續續回來一些失蹤者。大部分都是駕駛火船衝擊敵人的勇士,跳船之後順着急流游上岸,從下游翻山越嶺自己走回來。

包括跳幫奪船的勇士在內,若是受傷暈厥墜河,估計永遠也回不來了,甚至飄到下游連屍體也尋不見。

“將軍,我賣過糧食給朱相公去年冬天還在賣糧食,”陶德勝跪在地上大呼,“將軍吃的軍糧,還有我一份功勞呢!”

這貨被友軍戰船堵住,無法逃脫之下,麻溜的帶着整條船投降。

屈方平哭笑不得,帶着戰船和俘虜回去。

俘虜需要仔細甄別,來自南襄盆地的可以留下。

至於其他籍貫的水兵,全部扒光了放回去,浪費敵人的軍糧,削弱敵人的鬥志。

卻說張廣道帶着三千人,從黎明時分叫陣到天亮,而且天亮之後還後撤一段距離。

眼見官兵打開營寨大門,似乎想出來對戰,張廣道立即帶兵開溜。

辛興宗下令追擊,但官兵出營太慢,義軍早就逃得沒影兒了。

得知水軍大敗潰逃,步軍很快陷入恐慌。

水師全軍覆沒了咋辦?

後續軍糧運不過來,他們這些兵也沒法離開。就算撤軍的時候,張廣道不來追擊,他們也得穿越半個神農架,才能順着漢江回到鄖鄉縣(鄖縣)。

而且還無法全程順着河岸走,很多地方沒法行軍,必須鑽進深山老林。

辛興宗來到江邊,看着空蕩蕩的江面,整個人已經陷入獃滯狀態。

算上隨軍民夫,他現在空有四萬多大軍,全被晾在這裡進退不得。賊寇都不用正面廝殺,等着他們把糧食吃光就行。

好半天回過神來,辛興宗返回營寨,立即下令道:“全力打造攻城器械,把賊寇堡壘硬攻下來!”

他被逼得必須拚命了,不拚命就等着餓死吧。

就在這時,八百多號俘虜,被義軍赤條條放歸。別說兵器,就連衣服都扒了,全身上下只剩一條褲衩子。

辛興宗還不得不收下,消耗本就艱難的軍糧。

兩日之後,何灌收攏潰散的戰船,重新又殺回來接應步軍。

即便吃了敗仗,官兵水師依舊勉強佔優!

辛興宗大喜,恨不得抱着何灌痛哭一場。

他親自登船,對何灌說道:“軍心不可用,且此地危險,須得坐船回去,全軍從竹山進攻。”

竹山附近,便是三國時期的上庸城所在,可翻山越嶺進攻平利縣。

只要攻破平利,就能殺向金州城。

此時此刻,辛興宗的兄長辛企宗,正在竹山跟關勝作戰。

何灌說道:“剩下的這些戰船,不可能運幾萬大軍離開,還須調來後方的運糧船。若是分批運兵撤離,賊寇趁機攻打營寨,留守部隊豈不危險了?”

辛興宗說道:“顧不得那許多,留下的都是鄉兵和民夫,真正打仗也指望不上他們。”

何灌又問:“若是步軍登船時,賊寇水師殺來怎辦?”

辛興宗說:“乘夜上船!”

何灌勸道:“還請都統繼續留下作戰,水軍這邊定然奮力廝殺。”

辛興宗質問道:“若是水軍再度大敗,這幾萬步軍還怎麼回去?攻不下敵堡就只能等着被餓死!”

何灌無言以對。

辛興宗這時也明白臨時拼湊的水師不靠譜。只需再來一次水戰大敗,他手裡的部隊全得葬送於此。

不管是童貫、蔡攸,還是辛興宗幾兄弟,戰前都沒親自來過神農架。

他們不知道這裡有多危險,只知道金州的財賦、貢品、金子,可以通過漢江運往襄陽。於是就制定了作戰計劃,帶着水師便莽莽撞撞殺來。

也有地方官勸諫過,但童貫、辛興宗只當其畏敵怯戰。

然後就沒人再勸了,都對戰局抱有僥倖心理,認為官兵的戰船又大又多,肯定能夠壓制賊寇水師,從而確保水道運輸的安全。

西邊江岸一座小山上,張廣道正在用望遠鏡觀察敵情,身邊站着孫覽、徐寧、屈方平等將領。

屈方平說:“官兵水師已被嚇破膽,要不要白天殺過去決戰?”

張廣道搖頭:“俺們的家底太薄,比不得官兵財大氣粗。前番夜襲是逼不得已,現在不用再冒險拚命。水軍時刻待命,兩岸山上多安排哨兵。等官兵的下一批運糧船過來,趁着敵人往岸上搬運糧食,義軍水師就立即殺過去!”

徐寧說道:“敵將就是屬烏龜的,幾萬人來了半個多月,只出營叫陣過一次,被幾輪火炮打得不敢再過來。俺見官軍插着辛字旗,怕是辛企宗那幾兄弟在帶兵。”

金槍手徐寧沒有金槍,他用的只是普通步戰長槍。

在東京混了那麼多年,徐寧對辛氏五兄弟久仰大名。

歷史上的辛興宗,也算擁有一個傳奇人生,是做過韓世忠、宋江上司的男人,並把韓世忠和宋江的戰功全搶了!

全搶了,意思是半點不留,甚至都懶得補償。

辛興宗統領着最精銳的禁軍(勝捷軍),卻從頭到尾沒打過什麼像樣的杖。唯一能拿得出的戰功,是趙構打算遷都杭州,辛興宗帶着精銳去杭州剿滅匪患。

但他卻節節高升,因為始終跟在趙構身邊。

幾兄弟皆身居高位,有的掌管對外征討,有的掌管皇帝親軍,有的出入內廷傳達密旨。

當天晚上,辛興宗就帶着主力出營,還讓其餘部隊謹守營寨,說自己是帶兵去夜襲敵堡的。由於不帶軍糧留守部隊信以為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賣了。

趴伏在北岸山間的哨兵,隔老遠就看到影影幢幢,立即飛跑回去報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