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把握住機會。】
「真的不行,你這降太多了。」潘先生只說降太多,卻沒說提上去多少。
段伊橋知道對方其實已經有點不好再抬價,畢竟他已經把周邊店租都摸清楚了,對方也就不好再堅持。
當然,也還有許多租客,潘先生要是不鬆口,等下一個租客來談便是。這點,段伊橋明白。
可潘先生提的租金也確實太高了,他得再磨一磨。
「潘先生,要不這樣,第一年還是六千九,第二年七千二,第三年七千五,怎樣?」
潘先生伸手拍了下段伊橋的肩頭,「年輕人,你可真厲害,看似每年都漲,可卻都不怎麼漲。你啊,再說個價格。」
段伊橋忙說:「潘先生,別漲了,生意是真不好做。要不這樣,以後凡是你到我的店裡消費,包括酒吧,都打八折。」
潘先生直搖着頭,「哎呀,你啊,看似給我優惠打折,其實你就是讓我給你消費嘛,你可真的是聰明啊。」
「那潘先生也說了之前有到酒吧消費過,是吧,這不應了潘先生的喜好給的優惠嗎?」段伊橋注意了下潘先生的眼神,有些閃爍,應該是被他給說動了。
彼此都沉默了,半晌之後,潘先生總算答應了段伊橋,兩人定於明天簽合同。
關於新店鋪也就此落定。
潘先生離開後,段伊橋繼續在店鋪里待着,對於如何裝修,他得考慮一番。
剛看沒多久,艾尚旎給他發來了微信視頻。
「你在哪呢,背後一片亂糟糟的。」
「在新租的店鋪里,上家都搬走了,肯定一片雜亂啊!」
「這麼說,新店鋪確定下來咯,在哪裡?你讓我看看室內和周邊。」
段伊橋將鏡頭對準室內,緩慢地掃射一圈,還將哪個位置要如何布置大概說了說。
「這個店鋪是不是比你家咖啡店小?」
「對,小一些,不過它的地理位置好,你等一下哈。」
他拿着手機走到外面,將鏡頭掃射了一下左右和前面,「有沒有覺得很熟悉?」
視頻對面的艾尚旎看着那個店鋪一間接着一間,眼熟得很,回想了下,「該不是學生街?」
「就是學生街。」段伊橋轉身走回店裡,「你還記得眼鏡燒烤店嗎?」只見艾尚旎點了點頭,他繼續說:「就離它一百米左右,同一個方向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是個絕佳的好位置啊,生意一定會好的。」她很是替他開心,笑得合不攏嘴。
「希望吧!」
艾尚旎忽然一臉愁悶,「我想早點回學校了。」
「在家多待幾天,不然在學校又得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和家人聚。」說著,他扯下牆上一塊搖搖欲墜的產品廣告紙。
「也是,你忙吧。等有空了我們再好好聊。」
「好。」正要掛掉,突然,「等一下,我想問你個事。」
艾尚旎等着他開口,卻見他不說話了,「你要和我說什麼?」
「還是等你會回學校再說吧,掛了。」
艾尚旎納悶他想說又不說,「哦,拜拜~」
掛掉視頻後,段伊橋看到了微信里的一條信息,是蕭尚尊發給他的。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段伊橋看一眼店鋪,裝修的事得着手計劃了,但也不至於連吃飯時間都沒有。
【可以,你把時間跟地點定好發我。】
沒過多久,蕭尚尊回復了,【六點,阿布烤肉店。】
【好!】
蕭尚尊突然的約飯,段伊橋也覺得蠻意
外的,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單獨一起吃飯了。並不知所為何事的段伊橋也只能想着他是不是知道自己回到東禹區,特意請吃飯來着。
段伊橋先離開了店鋪,來到了春天書店。
店員阿生晚幾天上班,店裡只有段廣平一人,他正在書架前整理書籍。靜謐的書店使得他平和極了。看他這個精神狀態,沒人會覺得他曾經瘋過,甚至到現在也時不時會病發。
「爸~」站在店門口的段伊橋喊了段廣平一聲。
聞聲看去的段廣平淺露微笑,「伊橋來啦,進來呀!」
段伊橋跨步走了進去,到他身邊幫忙。
不管是家變之前,還是之後,段廣平愛整潔的習慣都沒變,只要他清醒時,他是不允許眼前亂糟糟的。
書店的一切都被他整理得齊齊整整,有時候,阿生沒注意,把哪裡給弄亂糟了,都免不了被段廣平念叨,阿生脾氣還好,也經念,從不會不耐煩,或和他起爭執。
畢竟,在阿生接觸段廣平之前,段伊橋和沈茹芸將段廣平的情況都和他說得差不多,他也算是善解人意的,當個稱職店員的同時也努力包容段廣平的一切。
「爸~我下午又去看店面了.....定下來了。」
段廣平沒立即應聲,雙手沒停活,只是沉默好一會。段伊橋用餘光瞄着他,見他神色平淡,倒沒什麼異樣。
就在段伊橋以為他不願意和自己說起這個事的時候,他開口了,問:「在哪裡?」
「學生街。」
「那挺好的,有需要爸爸的地方,伊橋儘管說。」
「我知道,爸。」段廣平的平靜讓段伊橋很是開心沒有受到阻撓。
段廣平將手裡的幾本書放好之後,拍了下雙手,「先不整,我們到櫃檯里坐會。」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書架過道,來到書架外靠牆的廊道。段伊橋看着走在前面的段廣平,身軀早已沒有了家變以前的那般挺拔,甚至,甚至微微駝了,步伐也沉了,沒了以前的輕快。
段廣平變得卑微了不少。
段伊橋可以說是看着他父親從一個春風得意的生意人一點一滴地變化到今日這般默默無聞的書店經營者,他一想便心疼得想哭。
段廣平走到茶水區取了兩個杯子,段伊橋接了過來,「爸,我來,您先坐下。」
「好,你來。」說著便拉出兩張椅子到收銀台邊上的櫃檯,那櫃面比較少書籍。
段伊橋看了看整個茶水區,基本上是他父親和阿生在用,平常到店裡看書而來裝水的也有,但他們無法進到這茶水區。店裡有專門設了一個飲水的地方,熱水和冷水都有。
整個茶水區很乾凈,一塵不染,段廣平時不時都會清洗一遍。
段伊橋倒了兩杯熱水,遞了一杯給他父親,然後坐了下去。
段廣平捧着水杯,說道:「關於開店的事,你媽媽跟我說過,我是不同意的。」
「我知道,爸。」
「不管你們理不理解,爸爸有自己的考慮。不過想想,你們是對的。我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能聽我的。」
段廣平那黯淡的眼神早已沒了以前的自信和堅定。
「爸~~」段伊橋心疼地叫了他一聲。
段廣平端起水杯喝了口熱水,「爸爸知道,你想多賺些錢,把咱們家老洋房從你夜伯伯手裡贖回來。是爸爸沒用,讓你承擔起了這一切。」
此時,段廣平清醒,他記着老洋房被抵押出去的事,還有那三項塗料,可他不知道自己兒子把自己婚姻抵押出去。是段伊橋讓家人瞞着他的。
起初,他也懷疑夜墨怎麼可能憑老洋房和塗料就借那麼
多錢給他家。一家人統一口徑絕不提段伊橋和夜恩娜婚約的事,都說是夜墨念在和他的兄弟情而借的。
段廣平半信半疑,但也沒再辯問,問了又如何,他什麼也幫不上。
「爸,您別這麼說。要不是那個捲走錢的壞人,您怎麼會如此,要怪也是怪他。」
段廣平強扯了扯嘴角,想笑卻也笑不出來,「那也是爸爸識人問題。」
段伊橋伸出右手撫在他父親的手臂上,「爸,您要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兒子如此懂事又能幹,段廣平十分欣慰,也內疚他造的孽卻全都是自己兒子在承擔。他清楚自己的病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發作。唯一的期盼就是把這家書店看好,也許就是對自己兒子最大的幫忙了。
無意間,段廣平的雙眼竟濕潤了。
「爸~」段伊橋抓着他父親的手更緊了。
段廣平伸過手輕拍了他一下,扯了扯嘴角,笑笑,「爸爸沒事。趁着我現在十分清醒,和你說說事。」
「爸~您儘管說,我聽着。」
「咱們家那個爛尾樓和商場所在的那塊地皮,開發權還是我們家的。你要牢牢抓住了,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那天,聽你一位叔叔說到了咱們西道區的城建局新上任一位局長了。那咱們家那塊地可就又值錢了。
一旦有風向,不用等文件下來,就有人會找上你和你媽媽。大家都知道我的精神狀況,做不了主,一般不會找我,就是找我,我也會推掉的。那他們會找你們,你記住了,合作、投資之類的,等等都行,但開發權一定要牢牢攥在手裡。
肯定會有人提出高價買那塊地皮的,但不管出多少,也不會超出我們所預期的收益,所以,你和你媽媽一定得把握住。」
段伊橋聽得認真地點了下頭,「我明白,爸。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和媽媽都會找您商量的。」
「好,好,咱們一起商量。爸爸是沒辦法再想出其它賺錢還債了,除了那個爛尾樓和商場。對了,我看你房間里總放着一張建築結構設計圖,特別像商場,你是?」
「嗯。」段伊橋笑了笑,「爸,您剛不是說開發權要攥在手裡嘛,我想着那個商場不是才剛打地基,連基本的結構都沒出來就給停了。爸爸之前的所有團隊都沒了,那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希望這個商場由我來設計,所以,我一直在畫那個商場的設計圖。」
「真的嗎?」段廣平顯得十分高興,驕傲地看着自己兒子。
此時,段伊橋在段廣平才在他眼裡看到了一些喜悅之光。
「真的,爸。我會努力學好專業,也會請教專業里的教授指導的。您放心,如果咱們家那塊地重新開發,我會把握住機會讓咱家還清債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