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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園大門已重建,在李丹要求下建成斗拱重沿垂花門樣式,髹清漆覆黑瓦,兩翼虎皮石幔腳的青瓦白牆,保持了園林的特徵。

垂花門外側兩柱間有兩扇棋盤門,用梨花木做外板,漂亮的花紋讓人一眼難忘。這門平時不開,來客走左右兩側。

青磚墁沿的檯子襯着條石階梯,拾兩級而上便看到內側兩柱之間實心的內屏門,中間主門嵌的石鋪首左右各半,雕的是兩隻銜環獅貓相顧而望,令人莞爾。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門看似厚重,開合竟毫無聲息且靈活自如,也不知主人用的什麼機巧法子。左側小門供仆佣出入。

這座大門整體以原木色調為主,精緻卻不失大氣,既顯示了主人的實力,又無絲毫顯擺之意,同時與這園子的休閑主題相呼應。

垂花門前影壁兩翼還貼心地建有數丈連廊可供車馬轎夫避雨休息,而且據說對面各家來訪的車轎也可以利用,還可以見到有近來開始時興的出租人力車和馬車在那裡等活兒,讓第一次見到的朱瞻基感到新奇。

“說到這人力車,據說還是李家的發明。”朱瞻樂呵呵地對哥哥介紹:“出租馬車一出來,好多轎夫就沒活兒幹了,他們便去歸德府里嚷嚷。

府台便到李府拜訪,因為出租馬車最早是他家搞出來的。

後來李府得到李澤東回復,就讓自家車馬行按寄來的圖紙造了這個人力車,然後和他們說好籤

十年的合約,這十年里你只要有保人,車給人用,每月收點租金,十年後車歸個人。

十年里每年車廠為車作次免費保養和兩次小修,如果丟失或損毀個人要賠償。十年內如果本人去世,這車可以傳承給其子或指定受益人繼續承租。

就這樣,一個新行業興起,一個舊行業消失了!”

“奇哉,妙哉!”朱瞻基眼睛一亮:“原本要四人抬的轎子,現在一個人就行了,掙的錢卻不用和旁人再分。

大家瞧見這等賺錢的路子肯定都不會再鬧,各自湊齊保金找個保人就好。卻是各個擊破,好算計!誒,不對,”

朱瞻基忽然想起:“這些轎夫以前都屬於轎行,那些掌柜怎麼肯放他們走?”

“呵呵,小弟原也疑惑。後來他們大掌柜朱慶指點了一句才恍然大悟,你道他們怎麼做的?”朱瞻故意賣個關子:

“李家找來這些轎行和他們談,用新車入股,然後轎行就地轉為車行同時為轎夫提供擔保。

為避免轎夫頭幾個月沒生意或者不熟悉用法導致收入下降,李家承諾給入股轎行所屬的轎夫們提供低息貸款。

每人每月能領六十個錢供給家用,李家只收一文的利息,最多連續貸三個月,若第四個月還不能達到一定收益,車行便收回車子同這轎夫解約。”

“嘿!”朱瞻基撫掌:“前後左右都想到了,這李澤東真是仗照打、錢照賺!”

“嗯,而且掙得還

比以前多哩!”朱瞻大笑,然後悄悄說:

“其實朝中不少大臣都入股了李家的生意。沒辦法,人家干一行就火一行,而且還公開招股、允許股票買賣。你想誰和這錢有仇呢?”

“哼,你小子和他們往來這樣熟絡,怕也摻了一腿吧?”朱瞻基撇嘴。

“嘿嘿,難得大侄子和那李丹有交情,他的面子李家掌柜們都承情得很!”

“你少來,那小子總在我耳邊說李澤東的好話,我看他也沒少得便宜!”

“那是,一個千總呢!”朱胖子小聲嘀咕,他哥背着手往大門走就當沒聽見。

兩人叩門,旁邊小門上窗戶一開露出張黃臉:“喲,朱相,您稍等!”很快就是屏門落閂的聲音,修二開了正門,殷勤地躬身請他們進門。

朱瞻基抬頭見門廊下立着一名家將,耳朵里是修二喋喋不休:

“不是說您要赴遼東么?沒想到您來,您真是太客氣了!兩位夫人昨日剛去圓通寺給公子上香,回來晚了些,您二位請到花廳稍坐,小人這就去稟報。呃,不知這位是……?”

“這是某家長兄。”

“誒喲,可是名諱瞻基、字其昌的?斑園管家修二,見過朱先生。”修二連忙退後一步深揖,那家將見狀也跟着行禮,倒把朱家兄弟嚇得不輕。

“貴管家快快請起。”朱瞻一面虛扶,一面驚異地回頭看兄長。

朱瞻基也一頭霧水:“貴管家,你為何行禮,又如何曉得我

?”

“先生大名早聽公子說起,他說您是文武全才的大家,又是祁鎮將軍的父親,所以如果您若來訪當以長輩相待,禮儀規格一如公子的老師曾先生。”修二回答。

“豈敢、豈敢,”朱瞻基知道李丹的老師乃是帝師曾群,趕緊擺手:

“在下如今隱居歸家,白士而已,徒以筆墨混日子,如何能與窮林先生比肩?李公子太過高看啦!”不過嘴上這樣說,心裡還是微微有些小激動、小得意。

修二微笑,接過他倆的名刺,便讓那姓白的家將引他們去花廳相坐,自己在門房和門子打個招呼要他來關門,然後急匆匆趕去裡面報信。

“二位大人請隨在下來。”那家將說著在前邊引路。

踩着花石子鋪的小徑繞過蔭涼的竹林,前邊一片白牆瓦舍。

李丹臨走畫圖留下,說要將原來的屋舍改造下,竹籬笆成了開有各式花樣漏窗的龍脊矮牆,蜿蜒在竹林間,牆上開座一座清水磚周砌的月洞門,題額處空着,估摸是等主人回來起名的緣故。

進去抬頭,忽地心情一爽。正面一座長方水池,長五丈、寬一丈二尺,用碎瓷片鑲嵌鋪面,清澈見底。

裡面漂浮着睡蓮朵朵,還有諸色錦鯉遊動,中間兩座假山高出水面兩尺余,不知用的什麼法子竟有泉水汩汩而出。

池子兩頭對角各有一條擺尾回首的胖大魚兒,將口中的水噴吐在池子里。池子南邊平緩,用白色沙

礫鋪地直到牆下的月季花叢處。

北邊拾階而上是五間大廳,四周連廊與東西兩廂相連。

打眼一看朱瞻基就覺得這大廳有點與眾不同,走近了才發現原來做成冰格的支摘窗和門板上方窗欞,並非如時下大戶人家那樣用輕紗幔糊,而是一種透明如水晶的東西。

“這是……頗黎么?”朱瞻基用手碰碰,輕輕敲了下問。

“兄長見聞廣博啊!”朱瞻在後面笑着說:“我帶來的客人中,至今只有你一個說出了答案!”

“可,這東西很昂貴的!”朱瞻基疑惑:“怎麼可能全用頗黎,而且還這樣平整、這麼乾淨?”

“你要是在晚來一個月就可以看到,我那花廳也要換成頗黎了。”朱瞻得意地說:“只有李家的玉圭坊能做出來這樣的頗黎。

陛下給皇宮裡裝了幾個殿宇,然後定王府和密雲公主駙馬府也要安裝,小弟我只好等下一批。

這東西做出來不容易,據說這棟屋子用的頗黎,是化掉了一千二百石石英石、雲母和二百石精選河砂才製成的!”

“這也太過奢靡。”朱瞻基皺眉,朱瞻尷尬,心想還不如不跟你得瑟呢。

“先生,頗黎這東西其實用處很多,用在窗戶上只是其一,最早是因為要做和千里鏡的鏡片,我家公子發現了燒制的辦法,其後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