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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大戶與坊里士民不同,人家隨便家裡搜下便找出幾千上萬貫來,哪是小門小戶幾百錢或兩、三貫能比?

如果大戶集體出手要求兌換,很容易形成擠兌,對新鈔供應產生巨大壓力,這才是李丹最擔憂的。

所以他馬上出台了新規,報紙上出現評論員文章。

一方面告知大家新鈔的便利、美觀和防偽特點,另一方面向讀者說明要兌換新鈔或在櫃檯辦理取款千貫以上業務,請用戶提前十二個時辰到對應的支行申請,支行按用戶備足鈔種後於約定時辰起十二個時辰內交付。

另外還舉了幾個記者采***眾使用時的例子,來說明大家對新鈔的好感度。

另一方面,池頭的印鈔廠開始試印第一批新鈔,鑄幣廠也開始製作輔幣以保障銀行的供給。

西安府城東南有塊台地,這裡被稱為鴻固原,是「故劍情深」的主人公漢宣帝劉洵的杜陵所在地。杜邑是這裡最大的居民點,也是杜陵的陵邑所在。

陵園東南流淌着滔滔不絕的滻河,河邊小小的漁家院落里發出微弱的油燈光亮,吸引了本地巡檢司的注意。

「你們真的看清了?一共有多少人?」高大的巡檢岑郭有張麻子臉,他一邊伸手從牆上摘下燕翎刀,一邊問來報信的巡丁。

「爺,我拿腦袋打賭,那屋裡不下十二個人!」巡丁回答。

「這麼多?」岑郭撫了把腮邊的大鬍子:「那咱們人手不夠哇!」

「爺,不用全逮住。」巡丁是本地油子,對每個人了如指掌。

「我看見山藥祁也在,那傢伙別看咋呼,實際是個軟柿子,而且許些好處他就眼珠發亮的主。

咱只要把他拿下、制服了,不但能從他嘴裡問出話來,而且說不定還可以叫這廝做個暗樁。」

「好主意!」岑郭一拍大腿:「你小子還有點腦筋,真要能成功我替你向上頭請功!」說完摘下紅纓白氈帽:「叫齊人,咱們走!」

他們一行七、八個,摸黑來到河灘一個避風的土崖後面,從這裡可以看到三百多步外那幢茅屋映在皎潔的月光下,裡面透出極微弱的光。

「咋停這?」岑郭不滿地問。

「爺,他家有狗,不敢靠前了。」黑地里留下監視的巡丁迎上來回答說。

岑郭不再發問,探頭看看那小屋,縮回來自言自語:「娘的還挺聰明,在這地方聚會再加上條狗,老子們都接近不得,如何是好?」他想想問:「這夥人里可有帶武器的?」

巡丁們自然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卻面面相覷回答:「沒見着有武器,都空着手。」

「這可不好辦!」岑郭咂嘴。沒有武器,就算大夜裡聚會你也沒有正當理由抓人,總不能定個「夜間不睡覺罪」?

「爺,山藥祁。」那個來送信的提醒。

「對!」這提醒了岑郭,他立即說:「就抓山藥祁,如果有面生的先跟上,別的人不要管。都聽清了?」

過了小半個時辰,燈光滅了,屋裡的人一個個小心地走到月光下並且很快沿着河分別向上游和下游散開。岑郭帶着他的人在崖上看得清楚,悄悄跟在後面。

山藥祁是本地一個窮苦的農民,打的糧食不夠吃,他靠零工和在岡上挖山藥賣為生。他對本地十分熟悉,就算沒月光走在溝坎里也不會跌跤,但是今天卻例外。

「見鬼!」他嘰咕着正想爬起來瞧瞧怎麼回事,忽然有個重物壓住他後背,嘴裡被迅速塞進東西,雙手反背過去,然後麻繩套上了他的肩頭。

「糟糕,被抓了!」他一個閃念間頸子上挨了下子,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等他醒過來,腦袋上正往下滴答水。岑郭的大黑臉嚇

得他渾身一哆嗦!「知道這是哪兒嗎?」岑郭用匕首的刀把敲了他額頭下。

「爺,我、我,」山藥祁眼珠一轉:「我記得自己在走夜路,然後就眼前一黑。我怎麼上這兒來了?」

「你不知道?」

山藥祁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你們兩個,幫他回憶、回憶,這小子想不起來了。」

聽到岑郭這樣說,兩名膀大腰圓的巡丁笑嘻嘻地走過來,一邊一個架起山藥祁,將他綁手的繩子掛在個鉤子上,然後用力扯木葫蘆上繩子的另一端。

山藥祁被吊在半空只有腳趾尖點地,嚇得他大叫起來:「岑爺饒命,咱們有話好說,不必動手!」

「是嗎?我是想好好說,可你不是什麼都忘記了?」

「呃,還記得一點,好像我去過河邊。」

「釣魚嗎?」

「釣……。」山藥祁剛說了一個字,腳已經離地了,便又大叫起來:「是去打魚的老付家裡!」

「和他媳婦約會?」

「岑爺莫開玩笑,他孤拐一個,哪來的媳婦?」

「這就是了,那你到底幹啥去?」

「呃……。」

岑郭讓開身,用手指着給他看:「瞧見這烙鐵沒?給你準備的。

不老實回答就用這個招待你,若是回答得讓我滿意,看見那桌上的羊頭肉、醪酒和燴面沒?那滋味可比烙鐵好多了!你想先嘗哪個?」

「我、我,」山藥祁嘴唇一陣哆嗦,忽然像泄氣的羊皮筏子軟下來:「我說,我全說……!」衛雄一陣風般衝進屋,把正在商議事的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怎麼,出事了?」李丹看着他沉靜地問。衛雄點下頭。

吳茂做個手勢,眾人大都退了出去,只有顧大、楊乙、劉宏升和趙敬子留下沒動。

「老衛,到底出什麼事了?」楊乙和衛雄老熟人,看他眼睛亮晶晶地,知道事情不小。

衛雄邊將手裡地圖展開,邊說:「杜邑巡檢司報告,有個叫岑郭的巡檢在滻河邊發現一伙人大夜裡聚會,他設法捉到其中一人,從俘虜口中得知他們是黃道教分支。」

一聽這個話屋裡幾個人都聚攏過來。「怎麼,大夜裡聚會,他們要造反不成?」顧大問。

他現在是都團練使了,一身官袍不說,而且學着李丹的沉穩和威嚴氣度,不像以前那樣扎手紮腳地說話,而且也開始讀書識字。

「顧大人你說對了,他們確實想造反。不過他們不是要攻城掠地,而是打算毀了鈔幣廠!」

「什麼?」幾個人都非常驚訝。

「鈔幣廠?起兵就為毀掉鈔幣廠?這太奇怪了!」楊乙皺眉:「難道造反不該攻打府縣城池嗎?」

趙敬子開始明白過來,他轉向李丹和吳茂:「一定有人給他們出主意、支招,然後必定還有配合的後手出來。這種主意更像是商賈才想得出!」

「獻甫(趙敬子字)說得對!這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想的到,更何況如今新鈔剛剛發行,如果掐斷我們鈔幣的來源,再發動擠兌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吳茂輕聲說。

李丹也想到了這點。委託遼寧印製新鈔是絕密。

為防止漫長的運輸途中發生意外,遼寧來的車隊中途兩次更換衛隊,所以最後的衛隊只知道自己押運皇家貨物,卻根本不曉得車裡是什麼。

而西安府這邊,也只有不出十個人知道這件事。也就是說西安府幾乎官民都以為這新鈔幣從開始就是新建成的鈔幣廠印刷、鑄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