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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护卫的大巴掌狠狠打在俘虏脸颊上,他嘴角淌出血却满不在乎地笑着朝地上啐了口血沫。「不识相的东西!」护卫骂了句,起身离开柴房。

站在偏殿拐角上的张铙朝他招招手,护卫走过去。「怎样?」张铙笑着问。

护卫不服气:「打他一个嘴巴太轻了,我还是应该把这小子胳膊拧下来!」说着转身要走,被张铙一把拉住。

「说好了咱们两家一人去审一盏茶的,不能坏了规矩。你等着,看我来!」他说完拎个陶壶,上面还倒扣只粗瓷大碗。

「嘁,你来就你来,我还不信了,你请他喝茶他就能老实低头?」护卫满脸不屑。

「这话你等会儿再说。」张铙乐呵呵地把麻布手巾往肩上一搭,朝柴房走去。

门「吱」地一响,俘虏抬头,见是个佛爷般满脸笑容的白胖伙计进来,不由一愣。

「兄弟,来,先漱漱口,再喝点水。趁他们允许你多喝点,等再上路他们又顾不得管你啦!」张铙说完倒了碗茶水捧过来:「不好意思这茶有点凉了,你将就些呵。」

俘虏本想拒绝,但是茶香气让咕咕叫的肚子很难受,他嘬了口在嘴里转转吐掉,然后低头就着张铙的手大口喝起来。

两碗茶喝下去弄个水饱,他重新靠在柱子上喘息。低声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路上碰到的一个寺庙。」张铙说完回头看看门口:「小兄弟,你就不能服个软?他们会没完没了派人来折腾你的。」

「哼,我才不怕!」俘虏冷笑:「既然干这个,就没想得好死!」

「唉!你是个有骨气的,不像我呵。」

「嗯?」俘虏看过来。

「实不相瞒,在下陆九,原是鄱阳湖大帅蓼花子手下的斥候,叫他们抓住便降了。看我识字所以他们让我做个书办,算是保住了这条命。」张铙轻声说。

「哦,原来你做过贼的?」

「哈,你这样说好像自己不是一般。」

「我才不是贼!」俘虏回答得义正词严:「我们这是替天行道。贼皇帝篡夺江山我们要把它夺回来,还给它真正的主人!」

「篡夺江山?这话我倒是头回听说,蓼花子也造反,可他也没说皇帝是篡位呀?他不是从他老爹手里继承的皇位嘛?」张铙做出不解的样子问。

「我说的不是现在这个皇帝,说的就是他爹呀!当年本来就不该让他即位的,兄终弟及才是天经地义!

二杨把持朝政,双女干误国,所以才让天下如此黑暗。江西、福建、湖南、贵州、两广处处民变,这就是皇帝得位不正的最好证明!」

「嘘……!你小声点,别把人给引来了!」张铙做出惊慌的样子,起身在窗口左右张望片刻,回来吐了口气:「还好,这地方是后院,靠近和尚们的厨房少有人来。」

「兄台,你能不能想办法放了我?」

「我的天,那他们第一个就怀疑到我头上了!」张铙连连摆手,停停又说:「要说你们也真是够不容易的,这么大群人跑出来冒着被发现的危险。

你们怎么过来的?路上难道就没有官军阻拦?这要在我们江西别说穿州过府了,就是跨个县没路引早被扣下咯!」

「嘿嘿,我们有教头带着,官军见了也只好低头让路,谁敢拦截!」

「这样厉害?」张铙眨眨眼,压低声音问:「兄弟,我要放你可是冒杀头之罪,你不如带我走吧,介绍我入伙怎样?」

俘虏显出为难的样子:「我们那里又不是湖匪、山大王,哪里是想加入便加入的?

我们这些人都是当年二杨迫害的官员子弟,因为父辈支持殿下即位所

以获罪的。我们既为国仇也为家恨,所以拼了性命也不要紧。可你……。」

「对、对,在下确实没有你们那样的什么国仇家恨。」张铙点头:「不过其实在下也不需要进你们队伍里去。

我刚才说了,咱是做斥候出身,其实就在外头开个小店继续做探子蛮好。你看,我现在跟着李三郎做书办,他让去哪里我就得去哪里,一点自由都没有。」

「哦,你是这个想法?」

「是啊!」张铙高兴起来:「我在阵前见到你们头领了,那个灰白胡子的,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应该不是那么难说话的主儿,对吧?」

「你见到侯教头了?他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他是个可厉害的人物,当年曾经带过好几千兵的人物呢!」

俘虏见张铙有些失望的样子,赶紧说:「不过我会帮你说话的,只要你是在外围应该没那么难!」

「好、好!」张铙重新高兴起来:「和尚念完早课就会肚饿,等会儿便有人来后院用斋,还会有人端了茶饭给那王爷送去。人来人往咱们便有机会!」

俘虏听了奇怪:「难道不是人少才有机会?」

张铙摇摇头:「如今这寺内有四拨人:和尚、香客、定王的人和李三郎部下,这些人彼此间不熟悉,正好我们浑水摸鱼。

你且稍耐,我去找两身衣服来,然后咱们趁着他们吃饭悄悄溜出去……。」

张铙出来就到定王和李丹面前一五一十做了报告。定王眉头紧锁听完之后先让张铙下去做准备。半晌才说:

「想不到又是他!可他费这么大力气是为什么?若发生在陛下身上我可以理解,但他来找我的麻烦又是为何?」

李丹走到门边叫陆九,低声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陆九抱着几样兵器进来堆在地上又出去了。..

李丹拾起一口刀看看点点头,又查看另外两件兵器,然后说:「千岁请看,这是今早我们阻击追兵之后缴获的兵器。」

定王走上前,李丹一一指给他看。定王吃惊地自己拣起一口剑,拉开来瞧,剑格上方的剑身上阴刻着「范」字。

「这是何意?范王么?」他惊疑地转身问。

「对方就想告诉我们这个。」李丹微笑:「杀定王、栽赃范王、搞乱陛下的判断,一石三鸟之计!」

「乱的是我们兄弟三人,他却坐享渔翁之利?」定王恍然明白,他回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韩显:「韩师傅,你怎么看?」

「真是费尽心机呵!」韩显按着胸长出口气:「不过,殿下现在赶路要紧,不是追查此事的时候。这件事,我们还是交给翼龙卫去查比较好!」

「臣同意长史的意见。」李丹说:「此事涉及颇广,需要翼龙卫专案详查。千岁从速安全回京为上,不宜在此久留。午前一战,对方损失不小,暂时他们不会再主动进攻。

主持已经向胡家发出了求援,待胡家的护卫到达,我们尽快渡河北上桐城、庐江,甩开追踪。这样是最保险的做法。」

「好,韩师傅,告诉所有人做好准备,胡家的接应一到咱们就出发!」韩显听了拱手称是,然后出去了。

「你真要放了那个俘虏?」定王眼角带着某种玩味看过来:「还要让刚才那人去做卧底么?」

「一个很好的机会可以试试。」李丹说:「即便无法进入核心,但只要沾上边,我想铜算子自己会有办法,他那人典当、放账什么没干过?对付这些人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