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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陝西的稅務新政得以推行,但是皇帝和內閣之間的矛盾開始顯現出來。

本來謝敏洪不想管,但是高莫齡勸他莫看韓謂笑話:

「那陝西的幾個人:蔣存理是山東人,衛橦是河南的,伍憲賢是遼東人,沈柚雖是鹽城出身,可他是李畏三的老部下。

若他們把陝西料理清楚了,北人可就趾高氣昂,您覺得這是好事么?」

這樣一來,謝敏洪和韓謂罕見地站在一起,質疑這兩個文件。謝敏洪的理由是徒費民力增加開支,韓謂更乾脆地說沒有先例風險難料。

古林倒不以為然反正也不怎麼涉及他兵部。儀中生對於未完稅者交各地刑房拘束勞役頗有擔憂,萬一碰上個災年啥的欠稅激增,自己刑部可應付不過來。

皇帝聽了便在御前會議上拋出應對措施:

首先他拿出李丹的密折,關於實施這兩個文件全陝需要增設的吏員職位人數、增加開支預算以及消化以上費用的辦法,尤其是稅收增加後陝西增加的提留和上繳分別是多少,如何確保增加的開支在提留範圍內等等。讓謝敏洪先啞口無言。

接着趙拓批評韓謂不敢創新為先,古人任何新政的推出哪裡都是有先例可循,隋文帝創科舉,難道漢朝有科舉么?

一通火力噴射把韓謂也說得冒汗不敢明確表示反對。最後內閣同意拿回去商議和溝通。

誰知趙拓等了數日,內閣竟是個拖字。

他派人以為古林母親賀壽的機會詢問他在內閣商議的情形,了解到韓、謝二人找各種理由挑毛病、推託,皇帝忍不住了。在新的御前會議上再次問及這個話題並嚴厲給予批評。

這次他對刑部的擔心出了個主意(李丹在密折里教的),你不是擔心應付不了么?

沒關係,咱們建立勞役所,把欠稅情形分三等,嚴重的交給省按察司所屬勞役所,次等的交府,再次的留縣。縣勞役所由刑房管理、團練負責維護。

府和按察司的由衛所維護。這樣人分散了,而且是分情節輕重管理,各地團練和衛所也有正經事做。

勞役所實際上就是監獄,這個概念出來讓刑部和兵部都很滿意。不但問題解決,而且兩部的職權都有一定放大,也順帶解決了冗餘吏員和衛所閑置人員的使用。

韓謂見這樣,又提出了新的疑問,認為這樣做與逼稅無疑,容易造成各地欠稅者的逆反之心,或造成新的動亂也未可知。

謝敏洪則提出僅僅陝西欠稅由來已久,許多積欠家庭被迫將土地轉給豪紳,或成佃戶,或成隱戶,這些人以往所欠怎麼辦,是繼續追繳還是一筆勾銷?

對他們又拋出新的問題趙拓不耐煩了,說所以讓內閣協商和交流,但是這麼多天了爾等還把問題拿來問朕是不是都沒做事情?

李丹臨走的時候你們都答應得好好地,現在怎麼又是另一種態度,說話不算話我要這樣的內閣何用?

說罷丟下群臣起身返回大內,此後連着三、四個會議日都拒絕出席御前會議。

韓謂看着越來越多的奏摺害怕了,他到鄭壽府上商量一番,然後單獨入宮遞牌子求見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聽了他的所述,問他:「卿適才提到內閣諸公,難道不應該是五個人嗎?怎麼才四個?」

「朱友濤引退待勘,所以陛下目前還未任命新的人選。」韓謂回答。

「那麼韓大人推薦何人入閣?」

聽皇太后這樣問,韓謂愣了下。他先是沒想到皇太后會關心內閣人數,而且也沒準備在這地方談人選問題。猝然被問,他猶豫下便說:

「鄭同瀾現任同善閣直學士,吏部尚書,臣以為堪為人選。」

「嗯

。既然有人選了就該早些讓陛下知道,四個人的內閣這麼長時間還不補齊,怨不得皇上對你生氣。」皇太后嗔怪地說完,讓韓謂先回去:

「你來找我無非是因為陛下惱了冷着你,不過你也別有怨氣,陝西局勢一天天惡化,內閣對奏本沒有個統一的意見怎行?

那畢竟是帝國西邊最重要的省份,卿還是以國事為重,早些與同僚們議出個結論才好。」

韓謂出來仔細一想,明白了皇太后的用意。果然,下次御前會議趙拓出現了。「關於內閣缺員之事,首輔推薦鄭壽入閣,諸公可有不同意見?」

看看那三位都沒開口,趙拓卻問:「先說說陝西的兩個文件吧,諸公可還有什麼異議?」

「臣無異議。」韓謂立即回答。

鄭壽入閣令謝敏洪措手不及,他沒準備應對這個話題,還未來得及反擊韓謂又同意了陝西的奏本,而且馬上古林和儀中生也表示沒有異議。

謝敏洪覺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一番掙扎之後也只好躬身:「臣,亦無異議。」不過他馬上回手反擊了一刀:

「鄭大人入閣,臣建議調南京吏部尚書入京接任,然後南京吏部可由工部左侍郎揚中接任。」

南京吏部尚書是福建人,謝敏洪這是要將吏部趁機拿下,同時用個明升暗降,將正在朝中形成第三勢力的揚中趕到南京去坐冷板凳。

趙拓從和李丹的交流中便已經對臣子們的這種小集團現象瞭然於胸。用李丹的話講這種小集團不能沒有,但不能任其做大。

大了形成強有力、有自己利益和意識形態的黨派不利朝廷穩定;但是沒有小集團鐵板一塊,皇權就受到治權的威脅。

趙拓此時看到謝敏洪的表態心中瞭然,說:

「南京吏部尚書可是晉國威?那是個方正的人朕知道,他來接替鄭卿甚善!不過揚卿年輕,去做吏部尚書還有些不足,內閣另擬票來看。」否決了讓揚中去金陵的提議。

很快,陝西又來了新的銀行和新鈔相關的幾個文件。鄭壽這下看明白了,這就是皇帝和李丹聯手演的雙簧。

既然肯定要通過,他希望趁着戶部還在自己手裡完成它,不想把業績留給後來的人,所以這幾個文件幾乎沒有任何懸念地通過。

皇帝得到的就是與內閣達成默契,朱瞻墡的案子僅僅以他交友不慎的過失罰銀三千兩,然後皇帝讓他去同文館主持外文書籍的翻譯和刊行去了。

李丹不知道這些細節,但他從行人司送來的皇帝給他的密信中大概了解到朝堂上曾經有過的爭執和荊湖、江南兩派的爭執。

同時也從審傑的信中了解到揚中、孫凎等青壯派被謝敏洪激怒,很快在朝堂上提交了對高莫齡的彈劾,說他擅自將中書文卷帶回家中。

皇帝將他交給大理寺,審理結果高莫齡被判失密罪,斬監侯。趙拓這時候又給了謝敏洪個面子,說此人尚且能幹,貶到崖州做縣令吧。一句話,打發他去瓊崖(海南島)了。

標營終於抵達,西安市民官商都轟動了湧上街頭觀看。但見長長的車隊、馬隊,前鋒出東門(永寧門)時,隊尾還在北門(安遠門)入城。

「乖乖,好多的車、馬呀!」有人叫道。

車上的步兵一律牛皮半身甲外罩鎖子軟甲,懷抱上了雪亮刺刀的火銃,兩排對面而坐。騎兵是笠盔蠻子板甲,挎刀控馬、手持長長的騎槍,身披青色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