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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這傢伙陰狠、審視的目光,李丹不慌不忙,沒有絲毫的躲閃,反而將銀杯往桌上一放,反問道:「為何我必須要剿你呢?」

婁世明一愣,沒想到問題又回自己這邊了,他有些意外地看看李丹身後的趙敬子和竇三兒,攤開兩手:

「李三郎,你可是朝廷的巡檢。官兵捉強盜難道不是天經地義么?哪有個擺開酒桌青天白日下和強盜共飲的道理?說不通呵,你的葫蘆裡面究竟賣什麼葯?」

「官兵自是要捉強盜,但事要分輕重緩急。」李丹說話不緊不慢,讓對方忘記了他的年齡。

「我這個巡檢是廣信府北地巡檢,職責是保護上饒北線的官道暢通,護送補給輜重完整、及時地到達上饒。」

「我好像聽懂了。」婁世明眼睛裡閃過一道光:「你的意思是,你們來這邊目的是送補給,而不是打仗,所以你希望兩下談和,各取所需?」

「二將軍果是明白人!」

「但你覺得我會放你們進上饒么?」

「不放又能怎的,你父帥手底下還能調幾千人來打?」

婁世明眼裡露出慍怒,但他捏緊了拳頭盯着面前這少年沒說話。

李丹接着道:「話可能難聽,可二將軍該知道李某說的是實話。

上饒城裡城外目前兵力相差不多,當然,這是沒把銀陀那伙人算上,你父子即便調兵也不過僅一、兩千之數。

這等添油戰術百害無益,只能讓銀陀站在後面哈哈笑。是這樣吧?」

深吸口氣之後二天王說:「沒想到你連銀陀的事都了解。」

「我可是北路巡檢,知府大人不能任命個吃乾飯不幹活的吧?」李丹笑嘻嘻地,招招手讓他湊近些,輕聲說:

「其實你父親也知道拿不下上饒了,可他不死心,又怕丟面子,怕各路反王以後不聽他的,對吧?」

「***屁事!」婁世明不高興了。

李丹卻不以為意,擺擺手繼續:「二將軍先別罵人,聽我給你仔細分說。

假設你父子現在有本事把隊伍突然拉出個三、五萬人,我覺得打上饒還可一試,不然它就是個口號,沒實際意義。

再說你不能光打上饒,還得分兵廣信呢?兩線作戰要的兵力肯定超過打一座城!

但是另一面講,即便真有這許多兵馬,可又上哪裡去找糧草支撐?

我從你三弟和廣信周大福的營地里繳獲來看,貴軍糧草絕對支撐不出半月!

就算是我運的這些東西送不進去,上饒靠自己支撐個把月沒問題。它能耗到你們不戰自潰!

反正遲早都要退兵,是糧草將盡軍心浮動時再退,還是現在就退?汝父子當及早決斷。

老實說,仗打了這許久,周邊百姓該跑、能跑,糧食該藏、能藏的,早都跑了、藏了。

即便縱兵四掠,杯水車薪而已。加上你們還得養活那個貪得無厭的銀陀,怎麼辦?」

「李巡檢的意思是勸我父子退兵?」

「嘿嘿,要不現在退,要不等尿快撒到褲子上時再退,就這麼兩個選擇。哪個好,不用我幫二將軍挑,你自己心裡該有分辨吧?」

李丹這話讓婁世明一時無言。他意識到眼前這「小賊」不但對他們內部有相當的了解,且對局勢的判斷遠高出上饒城裡那群官兒們。

「要不是銀陀,我們父子早把上饒拿下了!」他氣哼哼地說完,又看看李丹:

「我還是不能放你進去,上饒得到糧草有救了,可我們父子難做啦。就如你說的,我父親還如何號令天下?」

「太祖皇帝亦曾三圍合肥,你父子憑一萬人就想拿下上饒,未免眼裡也太沒古

人了!」李丹嘁了聲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再說,我這些糧草也不是專門供給城中守軍,乃是為救上饒、廣信兩地十萬民生的。」

他一指趙敬子:「太祖圍合肥,曾下令城中士民外出樵採勿得傷害,才有今日子孫掛黃的榮耀。你父子若真有志救民,不至於看着百姓挨餓吧?」

婁世明不作聲,似是在思索,手指輕輕在桌面上叩擊着。他知道李丹說的確是實話,即便自己今日退到對岸,恐怕結果也是勸父親退兵。

沒有地利,沒有兵力優勢,沒有充裕的糧草,一場對上饒的突擊戰打成了溫吞水。現在進不得、退不得,如何是好?

李丹的話意思很明確:我不怕你,再來還打!但你想想自己總這麼損失,和體面撤退相比,哪個更妥當?

婁世明想起了早上的將軍銃和鳥銃齊射聲,鼻孔里似乎又聞到了硝煙。

「你想就這麼兩句話,讓我們父子夾着尾巴逃了?」他一陣冷笑說:

「小傢伙,你想做買賣,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說了這麼多,你倒是功勞、苦勞都有,可我還沒看到婁家能有什麼好處!

如果只是拍拍屁股走人這麼簡單倒好了,可我怎麼說服父帥呢?你總得給我點什麼吧?」

「二將軍看來不只會打打殺殺嘛。」李丹笑起來:「那麼,我這裡可有什麼二將軍看得上眼的?請儘管開口。」

「我提了你能給?不用回去和那位盛大人商量?」

「你且說,能答應的我現在做主,不行的我再回去問也不遲!」

「好,先說活的。我三弟和一稱金都在你手裡?」

「三將軍很好,他讓你們放心。這是他的家書。」李丹摸出封書信放在桌上推過去,繼續說:

「只要補給安全送進上饒,三將軍立即可以回家。至於一稱金么……有點麻煩。」

「什麼麻煩?」婁世明瞪起眼來問。

「我部下去問過她意見,她似乎……不大願意回到你父親身邊。」李丹做了個無辜的表情:

「我可沒阻擋,也沒逼迫,她看上我們這裡一個姓周的營正,所以不肯回去了。」

「這……。」婁世明漲紅臉,低聲罵了句:「這個低賤的貨,我早說過她是個見異思遷的柳花性子,不回去也罷!」

他倒杯酒喝乾,抹抹嘴:「我聽說過山豹也被你抓了?」

「他受了重傷,已經被梟首示眾。」李丹面不改色地回答。

「周大福呢?」

「一樣。」

「該死!」婁世明一拳捶在桌面:「虧他昨晚還派人來,我巴巴地帶着人一大早趕過來,結果倒給你送了一堆人頭!」

「昨晚派去的兩人,其中有個回來給周大福傳信,那人是盛千戶手下。」

婁世明氣得罵了句什麼,閉了眼咬牙,半天苦笑:「那你能給我的也不多嘛。」

「我可以把今早的俘虜,還有周大福手下被抓到的人都還給你。」李丹說完抬起一隻手:「不過要等到你部全過河以後,再派渡船過來接收吧。」

「那可感激不盡!」婁世明說著抱拳拱手,然後說:「讓不讓你們進上饒,我需問過父帥才能告訴你,退兵的事我現在也不能答應你什麼。」

「那當然,畢竟這個家你還不能說了算數。哦,對了,還有你大哥呢!」

「你少廢話,挑撥的話對我們兄弟沒用!」婁世明一巴掌拍在桌面,然後拿眼角瞥了下,慢悠悠道:「既然你的籌碼不多,那就由我來開價好了。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