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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七確實是個狡詐的賊,他發現東、北都有官軍,叫部下往獅子岩突圍,自己卻帶人跑向黃泥潭。到了黃泥潭又讓部下去奪橋,他卻趕往東南淺灘要涉水渡河。當天發現這裡也有官軍時又驚又怒,好在對方人數不多,他想着衝過去便好。誰知趙重弼死戰不退激怒了他,董七便要親自動手殺了這黃帶子,可惜朱百戶的一箭滅了他的所有慾望。

謝游擊聽說董七授首,又聞趙重弼力戰還挨了一箭,也嚇出身冷汗,急忙來向同知大人請罪。還好趙重弼並未在意,反而在他面前盛讚朱百戶,誇他年輕英武,將來必有大作為。謝游擊聽弦音知雅意,馬上任命朱百戶為把總,讓他獨立帶五百官軍南下收復烏泥鎮。

隨後各路情況陸續報上來,此役全殲董七部八百九十七名,餘下少數逃亡的肯定是不成氣候了。趙重弼一面給知府報捷,一面着人向東塘、樂豐、程家嶺通報,並着他們嚴密搜查、緝捕漏網的匪徒,並向鷺鷥港、雷家灣方向警戒,不得懈怠!同時派人去找東塘水面上余干來的船隊,告訴他們戰鬥結束,現在可以去佔領鷺鷥港,截斷敵軍歸途了。

留下試千戶曾岩打掃戰場、搜捕漏網,謝游擊率領大隊則休息半日後跟在朱百戶身後進入了烏泥鎮。千戶侯晉奉命掉頭急進獅子岩,結果他到那裡發現江、白聯軍已經先一步攻打過,掠走了大量物資。侯晉更不客氣,花了一夜功夫給所有能找到的船隻上裝滿物資,帶走剩餘全部人口,然後一把火將匪寨燒成白地。

就在官軍大隊進入烏泥鎮這天的夜裡,一支船隊出現在錦江(即信江)與東河、補河交匯的鯉魚嘴。它們從潼口方向過來,收了帆,用舵槳滑行着靜悄悄的,小心翼翼進入補河航道。船隊有大船也有不少小船,隔不遠就有盞燈掛在船尾,用它那微弱的星星亮點給後面的船指示着方向。

頭船接近清水渡,前面忽然亮起一盞氣死風,燈光有節奏地閃了閃,這邊也點出盞燈同樣地閃了閃,兩船迅速靠近。對面船艙里出來個漢子,彎着腰走向船頭。他路過燈光的時候光線照在臉上,赫然是陶綬那張鼠須長臉。

來船的船頭也半跪着一個人,面帶微笑地抬起手裡的燈,原來是李鐵刀。他身後的撐桿人見兩船接近,用手裡的篙子點住對方船頭讓兩船靠攏,然後笑着壓低聲音說:「陶校尉,咱們又見面啦。」

「林師傅,辛苦、辛苦!」陶綬看林寶通在船上,心就放下一半,連忙向二人拱手。在這些嘯聚的人心裡自己頂多只算半個江湖人士,因此在真正聲聞天下的俠士面前,絕大部分人是不敢造次,也知道自己這點斤兩不夠看的。無論聲望還是本事都比不過人家,剩下的只有老實表示尊重和敬意。像後世武俠里那樣動不動拍桌子、橫着走路的,實際上都會死得很快!如陶綬這般帶過上千部伍的人來說,早明白一個基本道理:懂規矩、知輕重,才能坐得久、活得長。.

「陶校尉辛苦。」兩人還了禮,李鐵刀問:「你的人哩?」

「都在後面港汊里藏着。」陶綬回答,他看看兩人身後:「這些都是湖西的人?」

「怎麼,陶校尉還不信?」話音未落,兩個人先後從船艙里鑽出來。陶綬仔細一看,前面那個是大白雁(白燕),後面的是個少年人,忽閃着那對明亮的大眼睛,俊得好像姑娘一般。「這位是少當家宋小樵。」

白燕一開口,陶綬便知道這是誰了,趕緊施禮:「陶綬見過白大當家、宋少當家!」

「陶校尉免禮吧,非常時刻沒功夫講究。你的人在前進去以後先控制碼頭上的船隻,我們在後,登陸就猛撲水門。如何?」白燕顯然是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所以主動開始布置。他意思是你們了解這地方,我們不熟悉呵,所以貴部請走前面。

陶綬一想這也是應有之理

,便應下來,讓湖西船隊跟在自己身後進入個灣汊。曲曲折折地走整個船隊只偶爾有些水聲,右手邊大約三、四百步外甚至可以看到南關箭樓和瞭望塔,以及掛在塔上若隱若現的燈光。默默地行進小半個時辰,前邊豁然開朗,才知已經進入了琵琶湖,方才那條水道正是湖通往信江的通路,也是豐水期向湖內蓄洪,防止大水倒灌城西護圩河淹沒余乾的渠道。

陶綬的部下乘坐着大約有二、三十條漁船或者沙船,他們迅速向黑黢黢的船碼頭摸過去,目標就是那些林立的桅杆。忽然有人發出慘叫,接着是落水的聲音。「上,快上去,所有的船都拿下!」陶綬正說著,忽然周圍亮了起來。

在兵器撞擊聲中,有人大喊:「包圍賊人,莫走了一個!」接着便是「哧、哧」飛過的羽箭聲和部下們的慘叫。陶綬吃了一驚,忙轉着頭想找聲音來源,誰知回頭就看到身後也都是火把,他看到個熟悉的臉,大叫:「鐵刀師傅,快靠過來,幫我殺散放箭的守軍!」

「這可不行,我忙得很吶!」李鐵刀笑着回答:「我得進水門,然後趕到德勝門去增援!」

「這……。」

陶綬覺得話頭有些不對,還沒琢磨過來林寶通已經飛身跳到他船上,說聲:「陶校尉莫慌,我來助你!」說罷伸手拉過他來,將刀放在他肩上:「校尉莫亂動,我的刀有多快,想必你是知曉的。」

「林師傅,你這是做甚?」陶綬吃驚地問。

「抱歉陶校尉,其實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做個反賊!」

陶綬沉默片刻,喝令:「別打了都住手,給老子停下!」他身邊的親兵見狀也急忙喝止大家。「林師傅的為人,在下早就知道。」陶綬抱拳說:「其實在下也沒想過做個反賊呵,身在其中不由自己而已。」

琵琶湖上戲劇的一幕只演了半刻鐘(大約十五分鐘左右)就草草收場了,周芹大為不滿。他拎了拎陶綬那口鋼刃鐵環刀的分量,對他皺着眉頭老大不樂意地咕噥:「老子花了一天一宿好容易布置得妥當,結果就用上這麼一小會子,真是瞎子點燈了!要不把刀還給你,陪爺們再多玩會兒?這也太不過癮啦!」

「刀都交給你哪有再往回收的道理?我又不想讓這群弟兄們作死!」陶綬哭笑不得:「將軍你要是不樂意拿着非還給在下,那在下就算替你扛刀好了。」

「我不是將軍,」周芹搖頭:「我大黑魚是咱們青衫隊的水軍統領。」他上下打量陶綬,覺得這漢子沒什麼心眼倒合自己胃口,說:「你這麼喜歡扛刀?」

「那是,刀乃百兵之王,耍起來威風嘛!不過……,」陶綬不好意思地瞟了眼林、李二位:「我這兩下子都是打架的時候自己瞎琢磨的,跟兩位大俠沒法比,也沒機會請教。」

「嗯,這回有機會了。」周芹歪着頭笑道:「你要是願意降,跟着***水軍,我就做主請鐵刀師傅指點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