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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寨那邊,什麼動靜?」婁世凡正摟着小娘聽曲,手下進來報告他立即警覺起來。

「回三將軍話,我們巡視的弟兄回來說,水寨那邊人喊馬叫地熱鬧非凡,可有官軍戒備着讓人不敢靠近。

小人擅自做主遣了兩個探子下去察看,他們方才回報說官軍正從上坂渡往水寨這邊運糧食,騾馬車輛一眼望不到頭!」

「上坂渡?那便是廣信來的了,可銀帥不可能給上饒送糧食呀?」婁世凡聽糊塗了。他起事一邊聽,一邊兩手在小娘身上來回揉搓,根本心不在焉。「你沒派個人去廣信探探?」他問。

來報告的是新任中軍曹均有,聽他這麼問哭笑不得,連忙回答:「三將軍,從山腳直到上坂渡全是官軍,探子過不去!依小人看來,八成廣信是丟了!」

「胡說!銀帥可派了兩千人到廣信呢!」婁世凡覺得這傢伙危言聳聽,不滿地瞥了他一眼。

上次仗打完,他的部下損失殆盡,雖然人家還回來些俘虜,但是重要頭領幾乎沒人能夠回來,搞得婁世凡成了孤家寡人。

現在他用的都是老大在父帥命令下撥給他的人手,婁世凡用着頗感不稱心。

「一桿旗(曹均有的綽號),你他娘唬我吧?那廣信好歹也是座城,怎可能悄沒聲地就丟了,而且連個逃出命來的人都沒有?」

曹均有當然不服,癟癟嘴:「您可別忘了,銀帥的部下也是一夜之間就破了城才佔住廣信,他能做得到未必官軍就不行!」

這個話就有點抬杠的意味,婁世凡不耐煩起來:「滾、滾,有本事你查清楚再來,弄些沒影的事情,攪了老子的興緻!」曹均有見他心思不在,只得拱拱手搖着頭出去了。

「這些滿身汗臭的粗人!」婁世凡罵了句,把手拿出來嗅了嗅:「還是姐兒身上香。姐兒說說,你阿娘唱得可好?」那小娘喘息不止,羞紅着臉縮在他懷裡直哆嗦。

婁世凡「格格」一笑,忽然臉上變了色,一把將小娘從腿上扒拉下去。那小娘被他弄得腿軟了站立不住,癱倒在地上。

婁世凡也不管,起身將對襟緇衣的衽帶系好,走到門口向西邊望,果然天邊有一抹亮色,像是有支大軍在行動。難道是上饒城裡官軍溜出來,襲破了廣信么?

他心裡疑惑着,將手朝後面一揮:「都滾出去!老子要行公務了!」

那唱曲子的老鴇如蒙大赦,忙過去扶起自家女兒溜之大吉,幾名樂工也趕緊收拾起吃飯傢伙逃走了。「你去,把曹中軍追回來!」婁世凡指着一名親兵吩咐。

很快曹均有又回到屋中,拱手道:「三將軍,您有什麼吩咐?」

「我仔細想了想,興許是上饒的兵趁我們不防備出城襲奪了廣信也未可知。」婁世凡說出自己的判斷。

曹均有咧嘴:「三將軍,要真是這樣,大公子怪罪下來咱們就有失職的過失呀!」

「那是肯定,我就是不明白,他們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去奪的廣信?只能是水寨北門出去的,可咱們怎麼一點風聲都沒得到呢?」婁世凡苦惱。

「呃,三將軍,咱們現在要緊的不是琢磨這個。」曹均有進言:「若糧食進城,那大公子要打上饒的想法豈不是會落空?」

「對啊!」婁世凡狠狠拍自己大腿下子,現在他酒醒啦!「糟糕,他們從老子防地上運糧進去,那大哥豈不是要歸罪於咱們?可了不得!」

他這時候不但不想小娘,而且有些慌張起來。「官軍到底有多少人?」他一面連聲叫小廝進來幫自己更衣,一面急急地問。

「具體數目不詳,看陣仗應該有兩千人左右。」曹均有趕緊回答。

婁世凡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思路對頭,他叫人擂鼓聚

將,然後將探子找來自己又親自問個仔細。

待他坐進帥帳里的主位,婁世凡已經沒那麼緊張,反而有些高興了。他得意地向眾人宣布:「諸位,咱們的大買賣來啦!」

這句話吸引了所有人,什麼買賣,大帳里一片安靜,大家都等着他往下講。

可當他告訴大伙兒城裡出來了兩、三千官軍襲破廣信城,現在正從廣信往上饒搬運糧食,他決定趁暗夜出兵水寨北門,擊潰這股官軍並復奪廣信。眾將鴉雀無聲,臉上滿是疑慮和問號。

「怎麼,爾等可是有何擔心?」他問。

「啟稟三將軍,這……夜間行動,許多人有所不便。」有人說。

他指的是部下不少人都是新近加入的,這些原本的農民、礦工甚至流浪者以往較少攝入肉食,或多或少患有夜盲症,到了夜裡看不清楚可怎麼作戰?

婁世凡不耐地皺眉:「這種小事還來問我?當然是能去的有機會發財,眼睛不行的留守唄。也不能全走光,總要留人手防着北門這裡嘛!」

他瞥見離自己最近的一名校尉嘴巴張啊張的,便問:「白條蘇,你有甚話要問?」

「我倒沒別的想問。」那白條蘇是個打劫還愛給人開借條的,所以得了這麼個綽號,他露出一口黃牙諂媚地笑:「不過,三將軍連夜用兵,是不是需要和大公子打個招呼?」

「屁招呼!」婁世凡恨不得過去踹他兩腳:「你動動腦子,從這兒到東門外,找到我兄長,然後再返回來報信需要多長時間啊?那黃花菜不都涼了!」

白條蘇顯然沒算過賬來,他翻着眼皮:「這有什麼可着急的?反正那廣信城一直在那兒,它又不會自己長腿跑了。」

「我要的又不是廣信!」婁世凡可真有些惱了,他拍打着茶几吼道:「老子是要擊潰這股官軍好吧?他們敢出來就揍,有這教訓看他下回還敢出來?

況且打疼了官軍,城裡士氣下降,兄長要攻城也就更省力對不對?其次才是糧食和廣信城,笨蛋!」

「呃,三將軍息怒。白條蘇他也是好意。這大晚上咱們獨自去作戰,兵力上又不佔優勢,萬一要是敗了大家吃罪不起。」曹均有趕緊輕聲勸道。

這話讓其他眾人紛紛附和:「是呀三將軍,咱們不是怕打仗,實在是大晚上的、情況又不十分清楚、兵力也不佔優勢,所以大伙兒覺得該慎重才是。」

婁世凡冷笑:「待爾等慎重了,人家兵也縮回去,糧食也運完了,明早咱們再下山就拿回一座空的廣信城,有個屁用!」幾個校尉一聽,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

這時,一個叫松明子的校尉開口:「我看不如這樣,三將軍說得確實有理,老話說‘兵貴神速,又說‘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咱們這邊且出兵前往水寨北門,同時派人飛馬去報與大公子知曉。另外末將還有個建議,二將軍營寨離咱們近些,可以同時遣人往他那裡報信求援。

反正若是堵住了官軍這個螞蟻窩,截獲糧食大家有份嘛!」

「誒,對、對,這是個好主意!」白條蘇叫起來,其餘人也都同意。

婁世凡這才高興起來:「這就對了,有什麼事大家一起想辦法克服,總比這個不行、那個不可要好得多!」

於是松明子等人隨他下山,白條蘇自己眼神就不大好,便留在營中負責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