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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重不重沒關係!”

舒氏沒好氣地劈手奪過來,依舊用帕子包好:“這東西呀,可以做傳家寶。所以你說那小錢氏是不是很下本?”

“這麼好的東西,她送出來不心疼?照你說法,這可就是五十兩銀子呢!老大中舉,她也犯不着這麼巴結吧?”李嚴狐疑地看向舒氏。

“那不過是表面的借口。”舒氏捂着嘴笑笑:“你再想想,她這是什麼意思?”

說著又將那兩串金鈴手環拿出來:“喏,還有這個,說是送給大郎屋裡的,這可是純金的呢!”

“好做工!”李嚴接過去在月光下瞧瞧,讚歎道。繼而他明白了:“你是說,小錢氏是想我們在她和二奶奶之間居中協調?”

“我覺得是這個意思。”舒氏點頭。

李嚴皺眉,抹抹下巴上的短須想了會兒。

“分家的事二奶奶已經提過幾次,大哥也催我趕緊拿個主意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他把腿盤起來嘆了口氣:“我還沒給他答覆。”

“為什麼?”

“為什麼?”李嚴復問後冷笑:“咱們李家在這余干城裡也算是有頭臉的詩書世家,若是將三郎分房出去,別人會怎麼說?

欺負孤兒寡母,恃強凌弱,這都算是輕的!保不齊還有更難聽的在後面。

我沒做過官,可我也是中過舉的,知道那起子‘文人騷客’的德性!”

他恨恨地說:“當年祖父被難,那是我還小,這城裡的官紳罵咱家是悖逆狂暴,門上、外牆都貼滿招貼,恨不得用吐沫淹死我們!

太祖三年旌表的敕詔下來,還是這夥人,作詩填賦,歌功頌德,個個媚態做足。

哼!甚至有人抱着落成的坊柱大哭者,你能想象嗎?”

“唉,夫君這樣講,我亦如親歷了一般。”舒氏用手指勾去眼角的淚花嘆息道。

“別人都說我天性不喜做官,誰知道我其實是看透了文人,不願與之為伍,寧可做個田舍翁罷了。”

李嚴苦笑,又轉回正題:“不過想想今日之事我倒不寒而慄。那三郎假設失手……可怎麼好?

咱家三個兒郎的前程難道都要受他帶累?我揪心吶!

還好有周都頭捂着,毆擊吏員、污辱斯文,這個罪過會像盆子污水,不由分說把咱們全家都毀了!”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同意二奶奶的意思了?”

“我心裡也亂,還沒個定主意呢。”李嚴搖頭。

“你說……,二房為什麼要鬧分家?”

舒氏忽然打破沉寂問道:“不知她用的什麼手段,我聽說這五六年來她根本沒給過那院里錢糧,全是小錢氏用自己的體己和嫁妝在補貼。

這要是真的,小錢氏的嫁妝可也真夠豐厚!”

“你才知道?”李嚴嘿嘿一笑說:“錢氏據說在廬江是數一數二的大戶,那錢家老爺子當年又傾心巴結二兄,是以兩個女兒嫁妝肯定不少!”

他說著指指舒氏枕邊:“你看她出手給你的東西就能知道。”

“那……老爺你到底幫她還是幫高氏?”

“唔,這個嘛……。”

李嚴望着帳幔想了想,慢悠悠說:“父親去世的時候我和二兄都還不大,家裡是長兄主事,這麼多年了也沒提分家的事情。

我們倆後來進學、婚嫁都是兄長扶持、做主,先父留下來多少實乃一筆糊塗賬。

不過……據我看來,大嫂不是個善於經營的。當年兄長要娶文氏,大嫂開始鬧得一塌糊塗,後來忽然轉性極力促成。

果然文氏過門以後長房那邊日子便好過起來,你見大嫂訓斥蘇氏,卻何時有這樣對待過文氏么?”

“哦,你是說文氏擅於經營?”

“溫家乃上饒巨賈,文氏雖然是庶出,但應該也有些本事。況且她帶來的嫁妝也不少,所以長房才得以轉危為安。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文氏進門之前,大嫂也曾提過分家的。”

“什麼?”舒氏吃驚:“那、那是嫌你兄弟兩個的意思?”

“可不。”李嚴冷哼一聲:“二兄觀政結束做了廬江知縣,那時你也進門,大嫂才不提這個話了。”

“哼,原來如此!”舒氏撇嘴。

“誒,大嫂那人你還沒看出來?她房裡沒個兒子卻不準大哥多討兩房,善妒而性貪,卻又偏好計較些小便宜。

便是她攛掇二奶奶分家,小錢氏一定不是這等寒酸的,她惦記着藉機會找些甜頭哩。”

“可惜她不知道讓人家來找了我們。”舒氏得意地笑。

“她那個性格小錢氏就是有心求援也不會求到東院的。”李嚴也樂了:“不過可以理解,她家三個閨女,個個都要準備彩禮。

加上養老之需,她不貪些卻哪裡生出這許多銀子?那文氏再有本事也有限呵!”

“大哥現生我看也來不及啦!咱們雖是三房,可李家將來頂門立戶怕是要靠咱家這三個哥兒哩。

如今大郎已經中舉,我看二郎也聰明,他就是不肯狠狠用功,不然也拿個舉人是沒問題的!

倒是四郎,你教他認倆師父整天舞刀弄棒地,究竟怎麼想?”

“我得防着大哥!”

“這怎麼講?”

“原先他就總半開玩笑地提,說讓大郎過繼給他。”

“啊?還有這事?”舒氏渾身一顫。

“你放心,大郎乃嫡子,焉有過繼別房的道理?加上他已中舉,大哥更別想打這主意了!”

李嚴笑笑:“我鍾愛四郎,叫他習武也是避開大哥的意思,他不會再盯着四郎了。

只有二郎我比較擔心,得儘快安排他過縣試、鄉試才好……。”

“哦,我懂了。五郎是要頂二房門戶的,三郎又是這麼個魯莽人大哥看不上,所以他能看上的只有二郎?”

舒氏琢磨下:“等等,若就勢讓二郎過繼過去,不也蠻好?”

“這個……我也想過。”李嚴咂嘴說:“一則大哥一直在猶豫要不要過繼,二則我覺着二郎近來精進不少。

如果咱們三房出了兩個舉人老爺,豈不是更光鮮?要是他兄弟里有一個高中進士,就更不得了啦!

這麼一想,我倒不太熱衷二郎過繼的事。大哥若不提,我也不主動,隨遇而安吧。”

“行!”舒氏點頭,忽然覺得話說岔了,掩口笑道:“這說著三房的事情,怎麼聊到咱們兒子身上去了?”

“那小錢氏派人送東西的時候,沒捎個話給你?”

“沒有。”舒氏搖頭。

李嚴眨巴眨巴眼睛:“這樣,過兩天你就說去謝她的賀禮,以這個借口和她當面聊聊,看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是想分開,或者不想分開?咱們總得要知道她的意思才好定下後面該如何幫忙嘛。

不過,我的傾向是分開為好。說實話,我是真的怕了那個猢猻。

這小子不定哪天把上邊捅個窟窿,沒得咱們全家陪他吃掛落!”

見丈夫這樣說,舒氏便點頭:“行,聽你的,我盡量把話頭兒往分家上去引。

反正不管結果怎的,只要讓她覺得我們幫了她,最後少不得咱還落一份謝禮,那是實惠!”

“哈哈哈!”李嚴聽她這樣講心裡高興,誇了句:“吾妻賢也!”舒氏高興地倒入丈夫的懷裡。

雖然她知道明天丈夫就會去崔氏房中,但只要他時時把自己奉在第一,那也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