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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瞧,幾顆腦袋都聚在一起,正琢磨那幾張圖紙哩。

“怎麼,有哪裡看不懂嗎?”李丹問。

原來眾人沒弄明白中間那根傳動軸的作用,以及前輪和它之間是怎麼實現銜接的。

李丹要來紙筆,連畫帶寫地講解一番。後來乾脆讓陳鋼的小兒子陳三文先用軟木照着圖雕出所有零件,組裝成一副底架。

李丹伸手將轉向機一扳,橫向齒輪撥動傳動軸端頭上的縱向齒輪,後輪跟着方向就偏了過來。大家立即“噢”了聲,全看明白了。

“三郎這心思真是,巧奪天工呵!”陳鋼驚嘆。

他是個四十歲的漢子,造馬車這手藝是從他伯父手裡傳下來的。

現在他三個兒子都跟着他做工,陳大勇擅長榫卯,陳雙吉擅長五金,老三陳三文則心思機巧,能做能雕是個多面手。

當聽李丹說是從西洋書上學來的,陳三文就存了學問的心思,開始圍着李丹問個不停。

“尋常造輛馬車有三五日便夠,不過這東西第一回做,說不得時間會長些。”當李丹問及需要的時間時陳鋼回答。

“沒事,如果你造出一、兩輛,我十天後啟程,如果有五或六輛,我們便在十三天後啟程。”

“十三天?”韓安吃一驚:“三郎,從這裡到萬年,路上少說要三天吶!”

“我知道。”李丹笑笑,指着圖說:“但如果所有人都乘車走,朝發夕至耳!”不過他馬上說:

“不急,出發時有兩輛也可以了。途中用着若哪裡有不足馬上派人回來告知,你們可以及時修改,這樣後面的就會更好。”說著看了眼韓安。

韓安明白他意思,立即笑着說:“我才拿出圖陳家父子就看出好處來了,公子要入股的話,他們求之不得!”

“那太好啦!”李丹心裡很高興:“放心,那西洋書上好東西多得是,等我慢慢都交給三兄,咱們要賺的銀子多着呢。

不過親兄弟明算賬,明兒我讓韓先生帶着契約過來,咱們請幾位街坊做個見證先訂個白契(民間私下契約無官府認證用印,無完稅),彼此也都安心些!”

陳家父子本來還有些擔心,怕這小元霸會不會趁機佔了自己的作坊?見他這樣爽利、公平,倒放下一半心來連聲說好。

當晚李丹到家,先去姨娘那裡把白馬寺那莊園的事情說了,請她定奪。小錢氏聽說是寺里接收的典賣產業,念聲佛說和尚也不容易。

李丹皺眉,心想五個禿驢吃兩百多畝地的租子,有什麼“不容易”的?

最後聽姨娘說:“我看,一百三十兩讓寺里把那典賣契約轉給咱,再給寺里每年十石米、加一百斤菜蔬瓜果供奉也就是了。”

李丹差點笑出聲,趕緊答應下來。心想三百兩的契約,一百三十兩接下來的話也不錯!

加上買院子的六十五兩,二百兩還余了五兩,恰好再搞輛驢車。看起來和尚要掙姨娘的銀子也沒那麼容易。

次日醒來,李丹匆匆出門。途中遇到李肅正和倒背着手的李嚴在里門照壁下說話,李丹匆匆打個招呼一禮而過。

李嚴奇怪:“此子近日在忙什麼?每日同沒腳貓似地瘋跑!”

“三弟沒聽說?”李肅含笑看着他,手裡的摺扇刷啦聲合上:“咱們府里的三郎被任命做了民夫隊的隊率,如今可是忙得很呢?”

“民夫?隊率?”李嚴錯愕片刻哈哈大笑:“好好,隊率!讓他去忙吧,只要不來惹事便好!”李肅聽了笑笑,望着李丹背影不語。

李丹聽到了三叔在自己背後的笑聲,但他不打算計較。

這趟差出完,將大伙兒平安帶回,加上這次抓賊的功勞,如果能在團練里混上個隊正甚至更高的位置,就沒人可以欺負自己和姨娘了。

他所求不高,既不想推翻皇朝,又不求富甲天下。

這個時代自己怎麼來的?不知道。怎麼回去重新走過?不知道。

李丹知道的就是後來時髦的那句“活在當下”,能守着姨娘全家平安,這是第一,再有機會把夢兒接回來,這是自己心裡兩件頂重要的事!

假使都能辦妥,夫復何求?即便是和韓家、陳家聯手做車馬生意,李丹也是為的將來方便去京師。

他想着:哪怕需要十萬兩銀子贖罪,砸也要把紫禁城那大紅宮門砸開見到皇帝,為陳伯父一家求得赦免!

他在角門上看到已等在那裡的宋小牛,主僕兩人先去車馬行。

夥計引他們進後院,就看見廂房裡有個人正轉來轉去,卻是陳三文在看桌上自己做出來的車架小樣(模型)。

“喲三兄起這麼早?”李丹話才出口便注意到他眼裡的血絲,不禁驚疑:“你這是……一宿沒睡么?”

三文嘿嘿地笑算是默認。李丹跌腳:“這是何苦?”

“你不是要得急么?再說,我這小樣做出來越快,父兄造圖、選材、開鋸就越快,工期才能短。”

他指指小樣:“只是我沒想明白一件事,前後兩對輪子一起轉向、進退倒是沒問題了。

可你也知道這路不是平的,尤其越往東走山路遇崎嶇。

這麼大個車廂異於尋常車輛,自身就頗重,加上貨物,遇到前後上下,或兩側高低不同,顛簸豈不更甚於雙輪車?

上面即便裝幾十石貨物,到地方碎得七七八八,人家買賣可怎麼做?如何解這個難題,我卻一夜沒想好。”

他說著,將旁邊已經做好的貨箱拿起,放在車架上。

“咦,這麼一看,這豈不是輛馬車?我剛還在納悶這是在做什麼東西。”

說著宋小牛便伸手把前輪碰了下,齒輪機構帶動傳動軸,後面的輪子也跟着向同一個方向偏過去。

“別動小牛,這可是陳三郎花一夜做好的!”李丹一句話嚇得小牛做個鬼臉兒趕緊揣了手縮到一邊。

“三兄真是個明白人,一看便知問題所在!”李丹嘆服,原來這個時代也有眼光很厲害的人物。

陳三文笑着擺手:“李三郎過獎,我不過是從小看着父兄做這些,好奇愛玩自己瞎琢磨而已,哪敢當‘明白’二字?”

李丹笑笑,他搜腸刮肚想了會兒,忽然伸手拿起車廂看看它的底部,又俯身瞧了會兒車架,喃喃道:

“那西洋地勢比我們這裡平坦,怕他們也沒想過我中國會有這麼多的山嶺和崎嶇道路,所以看來不可照搬,需按中國之國情將它改改。”

“改?怎麼改?”

沒有立即回答陳三文的問話,李丹在屋裡掃視下,看到一側桌上似有紙筆,立即對小牛吩咐:“研墨,找張紙鋪開。”

在小牛過去執行的當兒,他指着車廂底部和車架說:“我們得想辦法,在這兩者之間裝個減震器。”

“減震器?”

“車廂與車架之間有四個接觸點,車廂負重多少,它的壓力就會傳導在這四個點上。”

李丹走到桌邊,提起筆,畫了個長方形,點了四個點告訴陳三文。

正要接著說,看看紙張皺下眉,吩咐小牛:“去鋪子里拿一刀好紙,再買些好筆墨來。”小牛答應着出去辦。

李丹先就着現成的紙畫起來,他修改了原方案,把趕車人的位子和車廂前端連在一起進行簡化,然後在底架和軸套間加裝減震的弓形鋼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