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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拙鑫薄唇微勾,彎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眸光清冷,絲毫沒有溫度。

他一步步走向美琳,美琳強作鎮定擠出的笑意就這樣凝在了臉上,後背已經滲出涔涔冷汗,胸膛內心臟在劇烈跳動,似乎要衝出了嗓子!每每的劇烈跳動都令美琳頭腦陣陣暈眩。

恐懼,從未有過的恐懼,即使在面對“貴人”設置的重重考驗也未曾出現的恐懼,從心底生出,瀰漫至四肢百骸。

陳拙鑫逼近的每一步,都像重錘一樣,重重的錘到了美琳的心頭,美琳只覺得她已經隨着這一記又一記的重拳,不可抗拒地裂成了一道道的碎片。

什麼皇子妃,什麼榮華富貴,什麼揚眉吐氣,都已經逐漸變得支離破碎,乃至煙消雲散。

猛然間,美琳只覺得,雙腿再也支撐不住她的體重,“撲通”一聲,她雙膝跪倒,整個人趴在地上不敢抬頭,瑟瑟發抖。

陳拙鑫走至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跪在他面前的美琳,唇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這時,尹宏走上來恭敬地道,

“國公爺,怎麼處置?”

陳拙鑫睨了美琳一眼,淡淡地道,

“處置什麼,都是自家親戚。若處置了他,三弟那裡,我也不好交代。給她點兒教訓就可以了!”,

尹宏未答言,垂手而立。

陳拙鑫回身望向眾人,目光從眾位貴女和她們的丫鬟身上逐漸掃過。

每個被陳拙鑫目光所及之人雖然不怎麼恐慌,但是被這樣蛇一般陰毒的目光掃視,總是有一些不舒服。

尤其是那些陪同小姐們的丫鬟,更是怯怯地不敢抬頭。

唯有芍藥,一雙大眼睛亮亮地閃着好奇和期待,絲毫不懼,陳拙鑫看過來的時候,還衝陳拙鑫露出一個興緻勃勃的笑容。

陳拙鑫內心陡然被這個小丫鬟的笑臉所觸動,如此天真,如此無邪,如此不摻雜任何逢迎討好與抵觸忍耐,他許久未見了!

“你,過來一下!”陳拙鑫指着芍藥道。

芍藥看看陳拙鑫,不可置信地又看看冀鋆,冀鋆雖然猜到了點什麼,但是不確定。也知道陳拙鑫不會對芍藥如何,且當下別說讓芍藥過去,自己也不能抗拒。

於是點點頭,給了芍藥一個“稍安勿躁,一切有我和小小姐,還有大公子”的眼神。

芍藥走至陳拙鑫近前,深深福身,大大方方地道,

“國公爺安好,您可是有什麼要吩咐的?”

陳拙鑫聞言饒有興緻地看向芍藥笑了笑道,

“你這個丫鬟跟你的小姐一樣有趣,這樣,你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芍藥得大方得體的道,

“國公爺,您請吩咐,只要不是違背天地良心,不違背人間道義,不傷天害理,奴婢定然萬死不辭。”

“哈哈哈!”芍藥的一席話令陳拙鑫心花怒放,竟然哈哈地笑出了聲,他覺得這對主僕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笑罷,陳拙鑫笑意尚未收斂,語調溫和地道,

“這件事不是讓你昧着良心去做,而是請你幫我出口氣,給我陳國公府壯壯門面。你去替我教訓教訓這個美琳小姐,你儘管放心大膽的去,出了事情有我兜着!是我讓你去的,之所以讓你去,只因我陳國公府的下人們不得力,致使讓這樣的魑魅魍魎我的府里興風作浪,搞的這裡烏煙瘴氣!”

“好嘞!”芍藥脆生生地痛快地應了一句。

說罷,芍藥便走上到了美琳跟前,在眾人驚愕的眼神當中,包括冀鋆和冀忞,二人也沒有想到芍藥這般迅速!

好似,跟陳拙鑫約好一般!

芍藥一手揪起美琳的脖領子,向上使勁一提,美琳被動地一抬頭,身子隨着向上直起。

可是,就在美琳尚未完全站穩,上半身還有點向前傾斜之際,芍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鬆開領子,雙手一揮,“啪啪”!結結實實地照着美琳的屁股重重地打了兩下!

美琳冷不防間一下子又向前撲去,整個人便趴到了地上,但不知道是美琳知道死也一定要護住自己的臉,還是芍藥的力度掌握的恰到好處,儘管身子重重地撲到地上,美琳的臉卻並沒有挨到地面分毫!

陳拙鑫被芍藥的舉動徹底驚住!他以為芍藥會會打美琳的臉,扇她的耳光泄恨,或者去掐美琳的胳膊啥的,讓她疼得齜牙咧嘴出糗。

真是萬萬沒有想到啊!啥時候大周的女子之間掐架也沖屁股使勁了?

實在太好奇,陳拙鑫饒有興緻地問道,

“你為何沒有打她的臉呢?”

這也是在場眾人的疑問。

芍藥眨眨眼睛,十分認真地道,

“俺們夫人在教導我和旺財的時候說過,打人不打臉,尤其盡量不打女孩子的臉。夫人還說過,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不知道“旺財”的眾人心中認定,旺財可能是他們家的夥計。

冀鋆內心直抽抽,她娘教導她和芍藥估計都得頭疼,還去教導旺財,真是“有教無類”的好老師啊!

芍藥話鋒一轉,接着道,

“我們小姐說過,有些人呢,比較蠢,是用屁股決定腦袋的,我覺得就是說屁股比腦袋重要,依我看,這個美琳小姐有點象是這樣的人,所以我打她的屁股不是比打她的臉懲罰還嚴厲嗎?”

這一席話將在場的人都逗的忍俊不禁。

冀鋆,“.”

我說過嗎?

我是這個意思嗎?

罷了,看結果,不看過程!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冀鋆覺得美琳的雙臀似乎比剛才高了一點……

丫鬟將美琳攙扶起來,美琳咬着唇儘可能地直起身子,冀鋆見美琳的唇間滲出了血,猜到屁股一定很痛,可見芍藥的力度!

冀鋆看着美琳的模樣都暗暗咧嘴,接着就是如滔滔江水般的敬佩!

到底是跟旺財對練過的!暗搓搓地下狠手,還不讓人看出來!

名師出高徒啊!

美琳緊緊咬着嘴唇,渾身顫抖,但不敢發出任何痛苦的聲音。

陳拙鑫再進一步,聲音陰冷,衝著美琳道,

“看起來淮安侯府沒有好好教導你這個庶女,這樣的一個庶女入了皇子府,豈不是會讓皇家蒙羞?本國公就不辭辛苦在你入皇子府之前,教導於你,望你好自為之!”

美琳身子抖得幾乎癱軟,她全付力道都用到了兩個丫鬟身上,兩個攙扶她的丫鬟幾乎有些踉蹌。

美琳聲音顫抖着,強撐着道,

“謝,謝國公爺勞神!”

冀鋆內心不勝唏噓,看看冀忞,她輕抿薄唇,看不出情緒。

關靜秋則是一臉震驚和後怕。

暘旭縣主和沺黎縣主也是驚訝不已,不過,還有一絲的幸災樂禍。

冀鋆想起前世流行的一句話,家裡的父母沒有教導你,就得由社會去教導你。

冀鋆想起前世科室里有一個護士長,家境不好,吃苦耐勞,在醫院比較缺人幹活的時候顯得很出眾,於是幾年後,升為護士長。

所有的臟活累活她都率先垂範,身先士卒,因此,在一定程度上,作為護士長的她比其他護士技術全面而且過硬。

其他護士能幹的會幹的她要會,不會幹不能幹的她也要會。

必須要在技術上,鎮住手下的這些護士,否則沒有背景的她,就難以服眾。

護士長的丈夫是一個工人,夫妻二人的生活算是小富即安。他們有一個獨生女兒,夫妻倆對這個女兒就非常嬌慣和溺愛。

女兒在小學的時候因為學習不好,長得偏胖,又沒有能拿出手的特長,很受老師和同學的歧視。

老師時常言語嘲諷她的女兒,女兒受了委屈自然回家哭訴。

護士長就悄悄背着女兒去給老師送禮,送一次,老師臉色好幾天。

過一段時間,老師再次敲打,就再送一次,再管一段時間。

護士長始終也沒有弄明白,為什麼老師總是欺負她的女兒。

然後護士長就總是跟身邊人抱怨,

老師如是如何如何不是東西!

老師沒一個好東西!等等!

確實,護士長遇到了一個不是東西的老師,但是並不是說所有的老師都不是東西。

護士長也沒有認識到她遇到的這個老師為什麼敢欺負她的女兒,那是因為她沒有找到足夠震懾住這個老師的手段和方法。

雖然她也送了禮,但始終是沒有滿足這個老師的胃口,總是跟“雞肋”一般吊著老師的胃口,老師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可不就拿她女兒出氣!

因為在老師看來,她是當地最大醫院的護士長,那麼應該是幾千幾千的送,而不是幾百幾百的量!

老師未必是缺這幾千塊錢,但是他認為護士長的這種行為是對他的一種輕視,是認為他不配得到這幾千塊錢。

所以在整個的小學過程當中,乃至後來上了中學,就一直處在,老師敲打孩子,然後送禮,緩和幾天,接着又敲打……

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到了高中畢業,孩子便步入了社會。

而在孩子步入社會之後,護士長也已經退居二線。

醫院裡,後起之秀如雨後春筍,尤其是有後台的漸漸增多。

因為人多了,也不再需要她這樣一個多面手。

相反,她這樣一個多面手,一個人幹了幾個人的活兒,間接等於擋住了許多人的出路,於是護士長便進入到被邊緣化,等着退休的日子。

這個時候,她女兒開始不斷地被社會各種捶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