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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陳國公府的路上,冀忞給冀鋆講起了順成候府發生的事情。

兩年前,順成候府的二小姐白霜與吏部侍郎的嫡次子訂親。白霜是庶出,候府王姨娘所生。

與劉姨娘生的三小姐白霞相比,二小姐白霜性格溫柔,容貌秀美。

在權勢,人脈,財富等方面,順成候爺與淮安候洪培菊相比,全都不如洪培菊。

因此,一個庶女可以嫁給吏部侍郎的嫡子,是實實在在的“高嫁”。

如果不出意外,三小姐白霞未來的夫婿很難超過二小姐的夫婿。

劉姨娘母女不甘心,於是,白霞設計了未來的姐夫。

因為劉姨娘有兩個兒子,素日也得順成候的喜歡,一直掐尖要強。

順成候夫人早逝,府中都是劉姨娘說了算。

順成候世子是個甩手掌柜的,只要自己能順利繼承爵位,庶弟庶妹打翻天,也全都看不見。

順成候藉機將與吏部侍郎家訂親的人選換成三女兒。

吏部侍郎家雖不滿,但兒子被人算計,又被人家拿捏住把柄,也只好自認倒霉,睜隻眼閉隻眼。

王姨娘和二小姐的哭訴沒有人在乎。

二小姐白霜又急又氣,在三小姐成親的前一個月,突然去世,有說突發心疾,也有人說是自縊。

而劉姨娘認為二小姐誠心給她們添堵,讓她們在辦喜事的時候給她辦喪事,實在晦氣!

於是,威逼王姨娘“搬”到郊外的尼姑庵里,去為侯府和死去的二小姐祈福。

王姨娘萬念俱灰,在離開侯府的前一天夜裡,她將悄悄積攢的火油灑滿了侯府,一把火把侯府燒得破敗不堪!

然後,王姨娘蹤跡皆無,至今不知死活。

那晚風大,全府上下連主子帶下人,全都受了傷,輕重不一。

不僅如此,還將鄰居,禮部員外郎家給燒個乾淨!

禮部員外郎找順成候,索要賠償,順成候開始耍賴,說,

“你家也燒了,我家也燒了!你家小,我家大,你憑啥來找我?我還沒找你呢!你有什麼證據說火是從我家燒起來,蔓延到你家的?”

禮部員外郎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回家。

暗自找人調查,王姨娘的事情就浮出了水面。

這下可撞槍口上了!

禮部是幹啥的?古代掌管五禮之儀及學校貢舉之法,以及禮儀教化等方面事務。

順成候治家不嚴,對劉姨娘與三小姐的行為不僅不加以申斥補救,反而令王姨娘有冤無處訴,終致大禍。

如若以後劉姨娘之流紛紛效仿而繼續不加懲戒,後宅之中豈非再無寧日?

朝堂上再有人加以效仿,將如何教化黎民百姓?

當今聖上聽到這個事情,也很是生氣!

順成候府雖然離皇城比較遠,但是,也算是京城中比較好的地段,尤其是外來使節覲見必經之處。

縱然沿途街景繁華,到了順成候府這一處,好像開屏的大孔雀,缺了那麼幾大根羽毛,顯得很難堪!

皇上一氣之下,把順成候貶為順成伯,罰了一年的俸祿!

順帶的,又一道口諭,讓吏部侍郎跟順成伯府取消了婚約!

後來據傳,吏部侍郎樂開了花,幫着禮部那個員外郎找了一處宅子安身……

冀鋆聽後很是唏噓,這樣的事情在順成候府和淮安候府都有所發生,以後還會換個地方出現。

正所謂,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

臨近陳國公府約兩百米處,車夫說有陳國公府的人在此候着迎接賓客。

於是,淮安候府的小姐們紛紛下了馬車。

陳國公府發給每位赴宴的小姐一張請柬和一個紙箋,箋上寫着各家的名號和乘坐的馬車標識。由陳國公府的人憑藉紙箋上的名號引着車夫和馬車到指定的地點候着自家的小姐。

冀鋆暗暗讚歎,陳國公到底是有兩把刷子。

不說別的,人車在離府門不遠處分開,由專人引領管理,這一點就比淮安候府高明。

各家小姐們,則由一眾婆子引領着小廝用小轎抬到陳國公府的大門前。

禮國公府也是這樣安排,不知道誰抄誰的。

但是,可能禮國公府不是特別講究排場,在氣勢上略遜一籌。

比如,陳國公府引領馬車的穿着統一的黑灰服飾。給女眷們抬轎的小廝則是灰白基調。

婆子們衣着大都偏素雅,丫鬟們偏鮮艷,着綠衣的較多。

禮國公府在服裝方面沒那麼多的講究,以簡潔利落見長。

按照主人家的安排,冀鋆和冀忞各自上了小轎。

轎子很穩,一陣風吹過,掀起轎簾,此時雖沒到正午,但陽光明麗燦爛,直直照進轎中。

一瞬間,從轎子的頂部簌簌落下些粉末,白色粉末間雜着粼粼光影在光線中跳躍。

粉末掉到了裙擺上,見狀,冀鋆蹙起了眉。

冀鋆小心地向上看去,只見,在轎頂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孔里,隨着轎子的輕微晃悠,一點點地滴落。

無色,無味。

頭腦飛速運轉,冀鋆忽然喊住轎夫,招呼芍藥過來,低低囑咐了幾句。

然後,從衣袖中取出犬笛。

芍藥一聽,立刻跑到冀忞的轎子跟前跟海棠嘀咕幾句,又很快跑了回來。

賓客們陸續進了陳國公府的花廳,廳堂很大,裡面寬敞,氣派。

大廳兩側是長廊,雕欄畫棟,美不勝收。

花園裡百花爭艷,稍遠處,假山,涼亭。

還有一池湖水,水榭臨水而建,猶如青山飛瀑、月影江沙。

唉,無一處不富貴,無一處不奢華!

但是冀鋆沒有心思欣賞這些,她緊張得手心裡全是冷汗!

白磷粉!

來之前,她想過,這次陳國公府之行不會很順利,也考慮到了有危險。

但更多的是,覺得讓自己和忞兒出醜的可能性大,比如,弄濕裙子衣服,宅斗小說里都這麼寫。

然後,不得不去換衣服。

接着,就安排一個猥瑣下流之人來陷害……

但這次,如果自己不發現,一旦,太陽升至正午,陽光直射,高溫之下,自己和忞兒的衣裙着火……

別說燒傷與否,短短几分鐘,衣衫被燒,自己和忞兒不是得妥妥地在眾人面前走光?

真特么狠!

冀鋆暗罵,可是,是誰呢?

蘇瑾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陳國公?

王氏?

冀鋆握緊了犬笛,沒有明確的目標,她不能輕舉妄動,同時也擔心傷及無辜。

“哎呦,冀家妹妹,你也來了!你說說,你能來陳國公府,是不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真讓人羨慕啊!”

一個肆意跋扈的聲音從一側傳來。

轉頭看去,上官雪勝,上官雪碧正向冀鋆冀忞走來。

“國公爺真是大人雅量,連商戶女都被邀請,看起來真是官民同樂啊!”

上官雪碧掩口吃吃笑起來。

周圍人聽到“商戶女”三個字,開始竊竊私語,暗暗指指點點。

冀鋆不怒不悲,看向上官姐妹,忽然抬高聲音道,

“有國公爺請柬的就都可以來,說起來很快淮安候府和陳國公府就要成為一家人了,我們怎麼說也算是親戚呢!你說是不?太奶奶——”

“太奶奶?”周圍人懵了。

咋的?上官雪勝上官雪碧和冀家姐妹是親戚?

“有可能啊!”有人覺得不奇怪。

有的人開始理所當然地分析,

“上官將軍是禮國公的屬下,冀大將軍是禮國公的女婿,他們彼此之間兒女甥侄嫁娶,很尋常啊!”

咋一聽,越分析越有道理哦!

“看不出來上官家小姐人小輩分大,這可真是佔了大便宜啊!”

“這沒有辦法,趕到那裡了!還真別說,上官家的小姐真有點做祖母的樣子!不像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有人開始腦補,甚至想,自己跟冀家姐妹雖然不熟悉,可是跟李芳苓,沺黎縣主不錯。

因此,算是跟冀家姐妹一個輩分。

難道,以後就得跟着冀家姐妹一起喊上官雪勝和上官雪碧為“太奶奶”?

那畫面,嗯!不忍直視!

“你——”上官雪勝看到眾人議論紛紛中,看向她的眼神已經從平視,改為“仰視”!

一副小字輩遇到老祖宗的迴避姿態!

又想起上次冀鋆給她念“往生咒”的事情,頓時氣急敗壞起來。

“太奶奶——”冀鋆又喊了一聲,然後深深呼吸幾下,接着道,

“太奶奶的畫像!”

冀鋆故意把“畫像”二字說得極快,又極為含糊,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

“你——”上官雪勝再次氣急,邊伸出手邊奔向冀鋆。

冀鋆立刻迅速後退,但是,口中一句不停,

“息怒,太奶奶——的畫像!生氣會生皺紋!會讓面部皮膚老化,會容貌奇醜無比,貌若老鬼。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誦讀《往生咒》,幫助您和太爺爺——的畫像早日團聚!你們一起看,看,看潮來,又又又潮往!那波濤滾滾永無休啊!讓彩雲伴海鷗一起翩翩飛,飛向天盡頭!”

“你——”上官雪勝再一次噎住,她沒見過這麼上趕着給人當孫子,不,重孫子的!

本來聽冀鋆說自己象她“太奶奶”還覺得佔便宜了,可是後來覺得不對了,這不是說她早死了嗎?

冀鋆清楚地看到上官雪勝的臉色漲得通紅,兩側太陽穴的血管隱隱浮起,上官雪碧在後面竊喜,不疾不徐地跟着,卻不上前。

心中有了思量,笑嘻嘻接着道,

“我們做買賣的,來者都是客,全憑嘴一張!照應生意的都是爺爺!人走茶就涼!把你扔過牆!太奶奶——的畫像你彆氣惱,氣壞身子找不到孫思邈!”

上官雪勝的臉紅得愈發厲害,太陽穴的青筋凸起,一巴掌揮過來,沒打到冀鋆!

此刻,二人已經離眾人有一段距離,包括上官雪碧也離她們二人較遠。

冀鋆還在退,退,退!

上官雪勝不依不饒,繼續奔她過來!

冀鋆面對眾人,眾人看着上官雪勝的背影,看到她揮手打人,不由得驚訝起來。

這是親戚?

怎麼說打就打?

冀鋆看到上官雪勝眼睛有點發紅,心下明了,上官雪勝血壓現在估計快200毫米汞柱了!

在中醫這叫“肝陽上亢”!

最忌生氣!

冀鋆目不轉睛地看着上官雪勝的眼睛,只見隱隱看到結膜泛紅,提示眼底充血了!

嗯!差不多了!真鬧出“腦出血”來也不大好!

冀鋆忽然直視上官雪勝,壓低聲音道,

“住手!你再動手你的頭會更疼!我太爺爺就會來折磨你!不信,你看地上,是不是有他的影子?太爺爺!快把太奶奶的畫像帶走!”

上官雪勝下意識低頭一看,只見地上赫然三個影子:

一個是冀鋆的,一個是自己的,

可是,那個,身子直直的,如同一張紙片,頭方方的,一隻手從“紙片”一側伸出來,伸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