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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瑾如此有恃無恐,只因為一隻御賜琉璃香爐。

楊氏久病,且夜不成寐,藥石無效。皇上念及長樂伯勞苦功高,賞賜侯府一盞蓮座琉璃香爐,據傳,用此爐焚香,可以寧神健身。

那日,楊氏身邊的丫鬟寶繩說楊氏病體好轉,想召冀鋆去陪着說說話。

冀鋆不疑有假,欣然前往,不料,剛踏進楊氏卧房,就聽見一聲脆響!

那盞御賜蓮座琉璃香爐就在冀鋆面前成了碎片!

隨即,寶繩大喊起來:“冀大小姐打碎了御賜香爐!”

冀鋆還沒來得及辯駁,蘇姨娘帶着人,已經將冀鋆按到在地!

毫無疑問,寶繩被蘇瑾收買了!

打碎了御賜的香爐,小了說,是無心之失,杖責、罰跪不可避免。

往大了說,就是是藐視聖上,死有餘辜!

整個淮安侯府不夠陪葬的!

此時,有一個人來頂罪,是此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願意看到的!

至於真相,誰會在乎!

打碎了香爐,致使楊氏病情加重,又是罪上加罪!

反正冀鋆也是個死,多個罪,少個罪,又有什麼關係?就是個舉手之勞幫淮安侯府而已!

可是,憑什麼!

蘇瑾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唇邊印着有些忘形的得意,看向冀鋆,已經如同看個死人,但仍似乎發自內心為冀鋆着想地道:“冀大小姐,你是鎮遠將軍的親侄女,你一進府,誰不誇你一句秀外慧中,怎地此時這般拎不清?我這可是在幫你!咱們都是女人,你說,我能眼看着你花朵一樣的人兒就這麼地廢了嗎?如今,只有劉公子可以救你!你答應了劉公子的婚事,你打碎琉璃爐,就是咱們侯府的家事!怎麼都好說,就說不小心被風颳倒了!聖上也不能怪罪!是不?”

冀鋆望向蘇瑾,笑意淺淺,沒有蘇瑾想象中的驚惶失措,那又怎樣,不過是強裝鎮定罷了!

蘇瑾心頭閃過不屑,她最恨這些出身比她高,氣度比她好的女子!如今,看到冀鋆的命運任她宰割,心頭大為暢快。

冀鋆眉眼緩緩蕩漾出一絲冷漠和不屑,看向別處,不言不語。

蘇姨娘的女兒玉顏從座位上蹦起來,徑直走過來挽住蘇瑾,怒道:“姨娘,跟她費什麼話!把她捆了,塞到劉家不就結了!”

貴姨娘再也按捺不住,“啪”地拍了桌案騰地站起:“夠了!蘇姨娘,你也說,這完全可以是侯府的家事,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你逼迫千金大小姐嫁給一個無賴,還要人家承認姦情,你不怕遭報應嗎!就是你不怕,你也有子有女,你也要為他們積點德吧!”

蘇瑾揚揚眉,假做驚詫,滿眼柔媚,滿身春意入水一般:“呦!我沒聽錯吧?積德?你貴姨娘倒是積德,可怎麼不見有個一子半女?我是不積德,那又怎樣?我兒女雙全啊!”

“你——”貴姨娘氣得渾身發抖,面色蒼白,一時間喉間哽咽,千言萬語,也無法說出!

全府誰不知道,貴姨娘無所出,不管她是否主動不生養,但終究是個短處。闔府上下,都不在貴姨娘面前提及這個事情。如今這蘇瑾毫不留情地把貴姨娘最痛的傷疤揭開,拿着刀子朝最痛處下手,實在下作!

袁姨娘和卓姨娘面露不忍,內心對蘇瑾又增添一層厭惡,她二人沒有兒子,蘇瑾素日里在她們面前沒少耀武揚威。如今,看蘇瑾如此囂張,二人倒不是多為冀鋆抱不平,主要更加想看到蘇瑾跌跟頭。

二人心中暗道:“怎地老天如此不開眼,讓她這般猖狂!如果蘇瑾真成了侯府的太夫人,我二人還能有活路?”

思及此,卓姨娘看了一眼孫姨娘,孫姨娘無甚表情,看不出她想什麼。卓姨娘心道,就是將來孫姨娘掌家,也比蘇瑾強!

卓姨娘幽幽開口:“蘇姐姐這話可是欠妥,有兒有女不見得有福有壽。想貞貴太妃,一生無所出,可是萬歲爺待之親厚,如若不是貴太妃力辭,咱們也得稱她老人家一聲太后娘娘!如今仙去,萬歲爺親自扶靈,堪稱生榮死哀。倒是前朝的尹太妃,女兒養面首,兒子要篡位,最後身首異處,有兒有女反倒成了禍害!”

卓姨娘看了一眼貴姨娘,心下不屑,嘴笨,腦子也不靈光,白瞎這個貴妾身份!

貴姨娘是廣寧郡王送給淮安候的,入府即是淮安候府的貴妾,但是,貴姨娘一直不爭不搶,只是在自己的丹桂苑過自己的小日子。即使候夫人楊氏還有時會因為洪培菊對妾室的偏愛逾矩而有所不滿,可是貴姨娘從來對此都視若無睹。

相比較楊氏,洪培菊與她更像是一對相敬如賓、疏離有間、相安無事的夫妻或合伙人。

冀鋆冀忞姐妹剛來到侯府,楊氏病重,無暇照顧,於是,姐妹二人被安置在丹桂苑與貴姨娘一起。雖然相處時日不多,但是貴姨娘秉性善良,見今日蘇瑾要置冀鋆於死地,縱然她與世無爭,也無法做到視若無睹!

冀鋆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卓姨娘,不管怎麼說,這個時候給蘇瑾添堵,也算是幫了自己。

冀鋆眸底滑過一絲冷意,似笑非笑地道:“蘇姨娘,我要是不答應呢?”

蘇瑾抬手扶了一下珠釵,故作嬌羞地吃吃笑道:“冀大小姐莫要開這樣的玩笑,你可知道這一念之間,可就是生生死死的事呢!你要是不答應,那我也只能公事公辦,把冀大小姐交到官府,由官家老爺來定冀大小姐的罪嘍!到那個時候,冀大小姐,別說我們侯府,就是你們禮國公府,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進大牢,判大刑呢!現在呢,你是我們侯府的人,我們侯府可以為你擔個管教不利,有侯府為你撐腰,萬歲爺也得給侯府幾分臉面。你要是到了官府,進了大理寺還是刑部,我們就鞭長莫及了!想救你都沒有法子,到時候你叫天不應,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冀鋆冷冷地道:“到了官府也好,我沒有打碎琉璃香爐,我想官府必定能還我清白!”

玉顏雙目一瞪,剛欲開口,蘇瑾示意下住了口,蘇瑾沉下臉:“冀大小姐,我知道讓你嫁給劉畢勝,有點委屈你,你放心,我馬上求侯爺幫劉畢勝在衙門裡安排個職務,以後幹得好也可以慢慢升遷,也不算太不堪。我再給你一筆豐厚的陪嫁安家,終身榮華富貴!我家相林也念你的好,將來必不虧待與你!你還想怎地?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你鬧到官府,淮安候府上上下下的名聲也會毀之殆盡,侯爺和冀將軍也必將反目成仇,因你一人之私心,讓侯府和將軍府名聲敗壞,你,好歹毒的心!”

玉顏也申斥道:“冀大小姐,現在劉畢勝威脅我哥哥,你能幫上我哥哥是你的福氣,你要知道惜福!何況,你吃了我家那麼多天的飯,咋不知道感恩?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到外面宣揚,你鎮遠將軍府和禮國公府出來的女兒沒有教養,忘恩負義!不知廉恥!”

卓姨娘“撲哧”笑了出來!天下還真有人不知道“蠢”字怎麼寫!

玉顏怒道:“你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冀鋆不惱不怒,直視玉顏:“幫相林公子這福氣,應該你這個妹妹來承受,我跟相林公子有何關係?再說,要說吃侯府的飯,我才吃幾天?你玉顏小姐吃了十幾年,更應該感恩啊!我看,正好你嫁給劉畢勝,既幫了你哥哥,又跟劉畢勝劉冬香兄妹親上加親,豈不兩全其美?”

蘇瑾怒道:“你閉嘴!玉顏的婚事豈是你一個外來的女子信口胡說的?張口閉口嫁人,你還要不要臉?”

冀鋆淡漠而寒涼地笑着,“蘇姨娘,說對了,我不要臉!不過,我沒有在國喪期間與人苟且,你說,苟且淫亂之後呢,還膽大包天珠胎暗結,這等肆意妄為、私德敗壞的事兒,知道外人怎麼說嗎?嗯?”

卓姨娘收斂了笑意,輕輕地道:“怎麼說,狗男女唄!”

卓姨娘今日打定了主意,賭上一把!她太了解蘇瑾,蘇瑾此人,一旦得勢,自己和袁姨娘等人都沒有好日子過。楊氏有娘家撐腰,不必怕她。但即使自己如今對蘇瑾百般奉承,但只要自己沒有利用價值,只要自己手裡沒有蘇瑾的把柄,蘇瑾都不會讓自己安然度日。與其這樣,就只有不讓蘇瑾的目的得逞!

冀家姐妹既然敢獨自入府,豈能這般無用。如果真是一無是處,當今聖上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即使她姐妹懵懂無知,禮國公府和鎮遠將軍府如今未倒,也不會任人宰割。

此時不站隊,難道等着人家大權在握,再去巴結?何況,最關鍵,冀鋆姐妹比起蘇瑾,有良知,有底線,如今幫了她,即使日後自己對她姐妹二人無甚用處,她們念及今時今日的力挺,也會念及舊情,伸出援手!

她侄子卓悅的仇,她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