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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桂苑中,芍藥又開始愉快地數銀票,笑的見牙不見眼。

竹葉見狀打趣道,“你高興個什麼勁啊!”

芍藥一臉得意:“小姐賞了我一百兩銀子啊!”

木蘭捂嘴笑道:“雖然一百兩銀子挺多的,但是,看你的樣子,好像從沒見過這麼多錢似的!前陣子,在好鄰居,賺了好多錢,還不夠你花的?咋稀罕成這樣!”

木蘭如今算是冀鋆冀忞房中的大管事。

與海棠芍藥相比,木蘭很少去“好鄰居”,更沒有去過大理寺,也沒有象芍藥竹葉那樣奉兩位小姐的命令做些“秘密”的事情。

但木蘭的作用也不容忽視。

海棠、芍藥和竹葉常常不着家,木蘭就老老實實地蹲守大後方,料理這丹桂苑的事務,使得冀鋆主僕能夠放心地在外面活動。

芍藥搖頭晃腦地顯擺:“那不一樣,那是掙錢!憑本事憑力氣!這次是賺錢!是什麼來着,哦,以小博大!大小姐摔的是我的鐲子,才五十兩!大小姐,你啥時候再摔鐲子?”

冀鋆笑着拍了芍藥的腦袋一下,這時,海棠挑簾進來道:

“大小姐,我已經把銀子送到安娘子家了!她起先說什麼都不肯收,說上次大小姐沒有責罰她,她一直記着,想報答大小姐。後來我說,這是讓她給她相公買葯治病的,以後大小姐還有事情要你去做,她於是就收了。”

冀鋆點頭表示已經知曉,要海棠去休息。

安娘子是上次冬衣事件里,慕嬤嬤找來的兩個“替罪羊”之一。

當時,蘇瑾故意刁難冀家姐妹和丹桂苑的一些小丫鬟,數九寒天,冬衣還借口沒做好。

後來,冀鋆用“勞動號子”把蘇瑾制服,蘇瑾把責任全部推到綉坊,說是綉坊怠慢丹桂苑。

楊氏不得已,找了兩個最沒有後台的綉娘讓冀鋆責罰出氣。

冀鋆放過了她們,且了解到這二人家境貧苦,又借買她們的綉活讓水蘭多給了些銀錢,二人因此感激不盡。

這次,付群岩的外衫在侯府刮破了一個小口,於是,小廝把外衫送到綉坊,綉娘飛針走線,很快縫補得跟原來一樣。

別的綉娘對此都不上心,而且嫌麻煩。

一個外客,以後還指不定來不來,就是來也只記得府里的主子們,哪裡會記得一個綉娘的手藝?

因此,巴結也沒有意義!

於是,這個活就推給了安娘子,縫好後還得負責把外衫給付群岩送去。

不料,安娘子剛進門,就趕上付家的馬驚狂,把付群岩和安娘子堵在了房間里。

小廝奉楊氏的命令,用梯子把他們從窗戶接了出去。

付群岩受的驚嚇不小,自身又是文弱書生,素日里也不喜歡運動,也不幹活,因此,手腳非常笨拙。

加上,穿脫外衫的時候,重新佩戴的玉佩慌張之下也沒有系牢,小廝連扶帶拽,付群岩手腳並用,滿頭大汗爬出去的時候,也沒發現玉佩就掉進了草叢裡!

等安娘子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草叢裡的玉佩,又聽到付群岩在罵冀鋆,她心下一動,藏起了玉佩。

緊接着,安娘子繞過去,悄悄交給了芍藥!

冀鋆派海棠把一千兩銀子交給安娘子。

沒有安娘子的神來之筆,這次戰役勝的不會這麼精彩!

冀鋆在讀書時候其實也是個軍事“發燒友”。

當然,跟身邊那些男同學比,她很自覺地給自己定位為最初級的“發燒友”。

比如,她好久才明白“AK47”是步槍,她一直以為那是衝鋒槍。

然後,她到現在也不明白,步槍和衝鋒槍的區別。

她來到這裡之後,不自然而然地把跟蘇瑾,跟王氏等人的“明爭暗鬥”歸為“戰鬥”!

木蘭有些困惑地問道:“大小姐,有沒有可能玉佩是安娘子偷偷拿走的?”

木蘭猜測安娘子偷了付群岩的玉佩。

但是,後來覺得不敢賣掉,難以脫手。

於是,選擇交給冀鋆,這樣得到的更多。

冀鋆心下一動,其實她也有過這樣一瞬間的想法。

但是,她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

好比你與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一起面對吃人的猛獸,難道還能因為他壞,你就不跟他合作對付猛獸?

冀鋆想的是生存,木蘭在這裡追求的是道德。

她們目前不在一個頻道上。

倉廩實而知禮儀,命都快沒了,啥都別談了!

險些被害,還對壞人講道德,講品行!

這不是傻嗎?

本來冀鋆以為付群岩也許不知道,但他出來奔着自己破口大罵,明顯陰謀沒得逞而惱羞成怒!

壞人要謀財害命,你不殺他,他就殺你,你還猶豫?

還是遇到壞人,不反抗,心甘情願讓壞人殺人奪財?

木蘭這孩子,腦子有點軸!

不行,怎麼辦呢?得把她的念頭正道正道!

“付群岩那樣的人渣,別說被偷,就是被賣,被殺,我和堂姐都都不會皺眉頭!”

冀忞的聲音在一旁響起,聲音稚嫩,卻無比清冷。

冀鋆看過去,只見冀忞少有的嚴肅,神情甚至有些嚴厲,語氣冰冷:

“木蘭!你是禮國公府出來的,怎麼會有這樣糊塗想法!?戰場上,敵人要殺我們國家的黎民百姓,你怎麼做?好吧,你是好人,你不殺人!可是,因為你沒有出手,你的親人會被砍被殺!看起來,在你心裡,敵人的命是命,親人的命就不值錢?”

冀鋆,“……”

天啊,這堂妹,咋這麼會說?

木蘭被冀忞的樣子嚇住,囁嚅道:“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

冀忞眼中在一剎那間閃過一道寒光:“還是在你心裡,我堂姐的名聲和性命,都不值付群岩那個人渣的一個玉佩?”

冀鋆不自主地如同前世“追星”般雙眼放光!

艾瑪,這主角光環,簡直蓋了帽了!

木蘭嚇得額頭滲出冷汗,雙腿發軟,立刻跪下!

她家小小姐,素日待她們和善親切,但,怎麼今日發起火來,讓人這樣地膽寒?

木蘭暗悔,她都忘記上次是什麼時候這樣為了求寬恕而下跪了,自己真是有點忘乎所以了!

冀忞繼續道:“我們能夠躲開傷害,一是靠運氣,二是靠本事,但是不代表他沒有害我們。木蘭,你記住,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冀鋆見木蘭面上已經看出深深的懊悔,又覺得此事因自己而起,何況,木蘭還是不錯的,於是截住話題道:

“好了,忞兒!木蘭已經知道錯了!大家誰也不是生而知之,都是在不斷的經歷中,不斷地學習,才能明白一些道理,是吧?起來吧!木蘭!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咱們一定會上下一心,其利斷金!”

芍藥和竹葉攥起小拳頭,齊齊喊道:“上下一心!其利斷金!”

木蘭面含慚愧謝過起身,也想要表表忠心。

不料,芍藥卻興奮地開口道:“小小姐!您說的真好!您放心!我以後不會再對敵人仁慈了!”

冀鋆扶額,大言不慚也就罷了,還睜眼說瞎話!

冀鋆嚴肅而耐心告誡地道:

“芍藥!我承認,你很勇敢!很機靈!很聰明!可是你怎麼能說自己仁慈呢?付家的馬拉了一路,回府就倒下了!這難道是仁慈?”

海棠也正色道:“是啊!芍藥!這多虧了是馬!難道你還覺得沒把旺財的葯下到付群岩的茶里,就是仁慈?這可不行!要出人命的!”

芍藥急得跺腳道:“什麼什麼啊!我真的對付群岩他兄妹做了一件好事!”

冀鋆冀忞對望一眼,均膽戰心驚:“好事?”

芍藥急急地解釋:“就是我看見付小姐和她哥吃了侯府的東西之後,臉上起了幾個小紅疙瘩,嘴唇也有一點點的腫。我想起跟我小時候吃海鮮起疹子一樣!我覺得付小姐還是不錯的,就提醒她的丫鬟,讓付小姐回家多喝清水,別吃東西,多睡覺,兩三天就好了!”

冀鋆心想,這就是食物過敏啊!咦?什麼東西呢?

午宴上有個紅燜蝦,還有條清蒸魚。但是,付群岩沒吃啊?

對了!芒果和杏仁酥!

前世,自己就對芒果過敏,吃完芒果,嘴唇就象香腸一樣,還癢。

閨蜜對杏仁、腰果等堅果過敏,可不就全身起疹子嘛!

芍藥讓他們多睡覺,多喝水,也算是好方法!

古代沒有那麼好的脫敏口服藥和外用藥。

但是,多喝水,有利於促進過敏源的代謝。

不吃東西,減少過敏源的攝入。

多睡覺,就是盡最大程度減輕瘙癢啊!

這簡直是“大道至簡”的範例啊!

“可是,付群岩腦袋都腫成豬頭了!”冀忞喃喃地道。

付群岩的玉佩,由李宓帶人還給付家。

因為是李宓親自登門,付家父子一起出來迎接。

結果,李宓幾乎大吃一驚!

付群岩腦袋大了一圈,眼睛腫得只剩一條縫!

芍藥眼睛頓時瞪大,有點小驚恐:

“小小姐,那可不怪我!我對,我對,”芍藥看了一圈,沒有什麼可託付的,一下子舉起個雞毛撣子:

“我對着這個雞毛撣子發誓,我什麼都沒做!是他不相信我,還訓斥我一派胡言!說讓人光喝水不吃飯純屬沒安好心!”

冀鋆和冀忞同時舒了一口氣!

此時,外面隱隱傳來爭辯聲,似乎有貴姨娘和徐嬤嬤的聲音。

疑惑間,海棠進來,有點忿忿不平地道:

“祝姨娘中毒了!美琳小姐來找大小姐!貴姨娘說兩位小姐在抄經文,不宜中斷。”

“中毒?怎會?請郎中了?”冀忞不解。

海棠點頭:“郎中說,可能是祝姨娘的飯菜里有跟她喝的葯相衝的東西,故而中毒。雖無性命之憂,但是身體損耗極大,剛恢復點,恐怕又得從頭來。”

冀鋆微微冷笑:“有功的,尚且,狡兔盡,走狗烹。何況一個沒完成任務的走狗,廚房一半多的人都是蘇瑾的,這是蘇瑾在給美琳點教訓。”

冀忞淡淡地道:“不趕快去取葯熬藥,伺候病人吃藥,跑到丹桂苑來做什麼?!難道認為我們給祝姨娘下毒?別說我們不屑對付她,就是對付她,她也是活該!”

芍藥氣鼓鼓地道:“這是做走狗的報應!”

冀鋆心中一陣翻騰,一種被戲弄,被輕視的屈辱猶如一座山,沉重地壓在心頭,無法喘息。

她望向窗外,儘力不讓人看到她眼中強忍的淚水:

“她覺得我不配獲得尊重,她認為害我的不是她。她是替蘇瑾玉顏辦事,而不是從頭到尾是她一個人在害我。始作俑者是蘇瑾,因此,她是無辜的。所以,我還應該如從前一樣,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