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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琻一席話,陸落啼笑皆非,聞樂喜當件趣事,笑了半晌,唯有陳容楓,魂不守舍回家了。

聞樂喜也瞧出了陳容楓的異常。

手捧着舊窯十樣錦的茶盅,聞樂喜手指纖長枯瘦,慢騰騰喝茶,說起了陳容楓:“他什麼都好,就是瞻前顧後。”

陸落竟像做了虧心事,埋頭不接話。

她不是很想跟叔公談論陳容楓。至於為何,大概是她總覺得陳容楓接近叔公是帶着功利性的,就是為了陸落,而她叔公是真心把陳容楓當忘年交。

“他什麼都跟我說過了。”聞樂喜見陸落沉默,知曉她心中所慮,笑着說道。

聞樂喜早已清楚,他並不介意。

“說什麼?”

“說他當年在祈隆寺相看方六娘,卻一眼相中了你。”聞樂喜道。

陸落輕垂了濃睫,自己操多餘的心了,叔公和陳容楓早已談過。

她訕訕道:“我在湖州府就跟他解釋清楚,也請他不用再等。況且,我們都大了,沒有等的意義。”

聞樂喜笑了笑,道:“他是個忠誠的臣子,是個孝順的長輩,是可靠的朋友,也是慈祥的父親,卻獨獨不太適合你。”

陸落訝然,抬眸看了眼叔公。

聞樂喜繼續道:“你牽絆太少,而他顧慮太多,必定無法全心全意信任你。”

陸落沒想到叔公這麼懂她,心中溫暖又濕濡,差點落淚。

她輕輕握住了叔公枯瘦干冽的手,靠近他身邊,良久不語。

聞樂喜也輕輕拍陸落的手,微嘆一口氣。

鍾琻的一席話,陸落當個玩笑聽,聞樂喜亦然。

他們都明白,鍾家是高門望族,雖然人丁稀薄,勢力卻是不減的。而且,鍾家還是顏家的親戚。

陸落被顏浧退親,鍾家無論如何也不會求娶,他們丟不起這個人。

饒是知曉結果,陸落還是挺感動的,鍾琻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

鍾琻的心思,陸落非常明白,絕不是什麼感情,這孩子仍是一心一意為了陸落好,怕陸落的過往以及她的銀髮被世人嘲笑,所以想金屋藏嬌。

陸落心中溫暖。

此事,聞樂喜和陸落過耳不過心,唯有陳容楓深受刺激。

從聞樂喜府上回去,陳容楓獨坐外書房,良久未動。

風穿過雕花窗欞,將他滿桌的舊稿吹散,紛紛揚揚撒了滿地,似雪片輕飛,他沒有去撿,良久才回眸,瞥見舊稿中有一封信。

那是他寫給陸落、尚未寄出去的。

未寄的信稿,又何止這一封?這些年囿於京師,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事情太多。

景耀八年,他母親去世了;同年,陸落也離開了湖州府,去了山上。陳容楓去了湖州府也找不到陸落,況且他還要守孝。

如今孝期已滿,陸落也回到了京師。

那時候,每每心情愉悅或失落,亦或者微醺夜雨,都要寫一封信,寄託情絲。這些信,有的露骨纏綿,自然不能寄出去,一封封存起來,已經存了厚厚的一疊。

可又能如何呢?

他還不如個孩子!

他這麼拖拖拉拉,到底是為何?

猛然間,陳容楓站起來,去尋他的兄長。

他父親去世之後,兄長繼承了爵位,成了新的廣德侯。

“侯爺呢?”陳容楓踏入他大哥在外院的書齋,進門就問。

“十二郎。”西邊的小書閣里,他大哥正在跟幾位幕僚談論事情,見他來找,就推窗喊他。

陳容楓忙折身去了小書閣。

“.......先這樣吧,讓李滿先回太原府,從個小協管做起,以後還有他的機會。”廣德侯對幕僚道。

幕僚們聽了,又見陳容楓進來,紛紛告辭。

陳容楓隨口問了句:“李滿怎麼了?”

李滿是陳家的一個朋友,他大哥的同窗,從小常在陳家玩,陳容楓視他如兄長,常跟他請教學問,半師半友。

“還不是上次兵部那點事,忠武侯容不得他,要把他調到西南去。”廣德侯道,“我和老四商量過了,暫時把他安置在太原府,以備後用。”

老四,並不知指陳家的四老爺,而是指太后的胞弟、聶家的世子爺,也就是陳容楓兄弟們的姨母表弟。

陳容楓的母親和太后的母親陳國夫人是同胞姊妹,陳家是太后的親信,和聶氏一黨結盟。

忠武侯顏浧既不依附於顏氏,也不偏袒聶氏,中立且兇猛。偏他戰功顯赫,又是帝師,大家都拿他沒辦法。

遇到了忠武侯,聶家也不敢硬碰,盡量保存實力,不想和忠武侯鷸蚌相爭。

陳家依附聶家,處處替聶家考慮,廣德侯折損一名同窗,也是無可奈何。

“你當初把李滿塞到兵部去做什麼?”陳容楓問。

李滿是個文人。

當然,兵部各司中,七八成都是文人,就是戰略決斷的職方司,多半也是用文人。

如今,兵部由忠武侯管事,他容不下紙上談兵的文人了。

“.......還是老四的話,打武選司的主意唄。”廣德侯道。

陳容楓微愣,回神氣道:“你們太貪心了,好好的毀了李滿的前途,他可也是十年寒窗讀出來的!”

廣德侯就覺得弟弟幼稚,把官場碾壓看得太過於簡單。到底只是個吟詩作賦的學子,廣德侯對陳容楓也不抱希望,笑了笑,就把話題岔過去。

“你有事嗎?”廣德侯問。

陳容楓躊躇起來,話到了嘴邊,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猶豫再三。

而後,他想起那個單薄纖瘦的孩子,擲地有聲告訴聞樂喜,他愛慕陸落,他不在乎陸落的年紀,更不在乎世俗,他要娶陸落。

一席話,太過於刺激陳容楓,難道他連個孩子也不如么?

“大哥,我想分家,自己出去單過!”陳容楓道。

廣德侯大驚。

千算萬算,沒想到陳容楓是這麼一番話。

“怎麼,我虧待你了?”廣德侯吃驚,“你怎突然要分家過?”

陳容楓又沉默。

“覺得我們和聶家太近了,怕我們不得善終,將來連累你?”廣德侯心裡冒寒氣。

父母都去世了,廣德侯以為自己跟陳容楓感情深厚,沒想到弟弟倏然說要分府,隱約是瞧不上他與聶家混,吃相難看,心中又尷尬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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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29號要出差,要去八天。我怕到時候事情太多會斷更,所以最近都在存稿。可又要上班,稿子也存不了多少,只得先單更幾天,求姐妹們體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