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熠兒好歹是皇子,怎麼能把他關到宗人府去?”

興元帝一猜就知道是淑妃告狀了,壓下心中火氣,好聲解釋:“他去定北賑災,犯下了大錯。”

“去賑災那麼辛苦,能犯什麼錯?熠兒不還帶了萬民傘回來?”

興元帝本不想把這些說給太后聽,見太后沒有罷休的意思,只好道:“這混賬貪墨災銀,還有屠戮百姓之嫌。”

太后結結實實愣了一下。

興元帝趁機勸:“都這個時候了,母后早些回宮休息吧。”

太后壓根不接這話:“皇帝,哀家有些不明白。”

“母后哪裡不明白?”

“這大夏不都是咱們家的,熠兒辛苦一趟得了些銀錢,那不也是咱們家的錢嗎?”

自家的錢,怎麼能叫貪墨呢?

太后理所當然的語氣令興元帝胸口一堵。

但凡換個人說這話,他都不猶豫就命人推出午門亂棍打死了,奈何說這話的是他年近七十,大字不識的老母親。

興元帝只好用最淺顯的道理勸:“比如您管着家,咱們家有個農莊燒了,您從公賬上撥出銀錢重建,結果去辦事的人把這錢貪了。農莊沒建,莊戶們凍死餓死,地也荒了。就算辦事的人是咱們家的,難道不該受懲罰嗎?那以後人人效仿,咱們家不就敗了……”

太后有些被說動了,遲疑道:“那關到宗人府也嚴重了吧?”

“又不會對他用刑,只是暫時不得自由,哪裡嚴重了。”

“那行吧。”臨走前,太后不放心叮囑,“你也別太氣了,父子間哪有隔夜仇。”

“兒子知道了。”

等送走太后,興元帝一張臉沉下,命內侍前往菡萏宮傳話。

菡萏宮中,淑妃不安踱着步。

太后能讓皇上回心轉意嗎?

“娘娘,乾清宮那邊來人了。”

淑妃快步走了出去。

來傳話的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隨侍太監。

“傳聖上口諭,淑妃教子無方,即日起在菡萏宮反思己身……”隨侍太監傳完口諭趕緊走了,彷彿菡萏宮是洪水猛獸。

淑妃呆了許久,抄起桌上一個茶杯狠狠擲在了地上。

宮人們噤若寒蟬,只有一名老嬤嬤敢湊過來勸:“越是這個時候,娘娘越要沉住氣啊。”

“本宮只是沒想到——”

沒想到帝王絕情至此。

後面的話淑妃沒有說出口,抓着老嬤嬤的手喃喃:“乾清宮這麼快來人,說明太后很快回去了,太后說動皇上了嗎?”

老嬤嬤溫聲安慰:“皇上對太后最是孝順,太后能這麼快回去,正說明她的話皇上聽進去了。娘娘放寬心,等皇上氣頭過了,慶王殿下就沒事了。”

“但願吧……”淑妃覺得沒這麼簡單,又忍不住對太后抱着希望。

天色徹底黑下來,新月伶仃,靜靜掛在半空,往日風光無限的菡萏宮陷入了夜的沉寂中。

轉日小雨淅瀝,辛柚撐着一把油紙傘,出了少卿府。

昨日劉舟送來的信上說了朱姑娘攔轎告狀後發生的一些事,還提到了賀清宵今日會動身前往定北。

風雲涌動之際,她和賀大人不便見面詳聊,卻忍不住在街上走一走,看一看有沒有變化。

街上人來人往,熱鬧依舊,其實是沒什麼變化的,京城彷彿永遠是這般繁花似錦的樣子。

辛柚收了傘,隨便走進一家茶館。

其實也不算隨便,這茶館在順天府衙附近,辛柚坐下喝茶時,就聽一些來茶館消磨時間的人議論起昨日的事。

“昨日那小姑娘被關入大牢了吧?”

“你們說是真的嗎?那些賑災欽差不但貪污,還殺人?”

“肯定是假的,我有個親戚就在平城,前些日子來信了,說官府發了好些米糧呢……”

一聽有人親戚在平城,不少人問得更仔細。

“這麼說,那小姑娘胡說八道啊!她這是圖啥呢,不怕殺頭么?”

“也許是腦子有問題。”

辛柚懶得再聽,結了賬走了出去。

細雨紛紛,無邊無際,身後茶客們的議論不再清晰。

“姑娘,您別聽那些人的,他們都不動腦子的。”小蓮貼心勸道。

辛柚一笑:“確實如此。”

天子腳下的人還算知道多的,一些偏僻山民甚至不知年號幾何,誰做皇帝。慶王等人就是清楚這一點,才敢無惡不作,蒙蔽世人。

前方有一隊車馬,往北而去。

“姑娘,是賀大人!”小蓮忙拉了拉辛柚衣袖。

辛柚一眼就望見了高頭大馬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這個時候,賀清宵恰好回頭。

街上有許多舉着袖子遮雨的人匆匆跑着,撐着傘的人則從容許多,一朵朵傘花在細雨中幽幽綻開。

賀清宵坐於馬上,也看到了撐着傘的少女。

手下順着賀清宵視線望去認出了辛柚,低聲請示:“大人,是寇姑娘,需要卑職去傳話嗎?”

“不必了。”賀清宵很快轉過頭去。

一隊車馬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姑娘,賀大人好像看到您了。”

“嗯。回少卿府吧。”

二人是步行出門,回去時小蓮叫了路邊一輛馬車。

這時的少卿府,迎來了一位令人頭疼的客人。

“我要見寇姑娘。”戴澤一開口,就把設想了無數可能的老夫人給聽愣了。

固昌伯還沒出殯,慶王被關進了宗人府,還在熱孝中的固昌伯世子跑來做什麼?

本來熱孝中就不該登別人家的門,可老夫人也知道這位固昌伯世子是個混不吝,要是在府外鬧起來,一心想在最近這些是是非非中隱身的少卿府可就麻煩了。

“找誰?”老夫人再次確認。

“我找寇姑娘。”戴澤一臉麻木,只有提到寇姑娘時,眼神是亮的。

老夫人的臉色控制不住難看起來。

她以為,這紈絝子登門最大的可能是擔心少卿府悔婚,結果他以准孫女婿的身份來找外孫女?

“世子回去吧,我們家的女孩兒不便見外男。”

雖說戴澤因為父親的死看似穩重不少,實則從小到大無法無天慣了的人怎麼可能一下子改好。

戴澤一聽不讓見,就跳了起來:“老夫人這話不對,我不算外男,我是她表姐夫!”

辛柚一腳踏進如意堂時,正聽到戴澤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