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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皇太孫和應藍郡主被皇后娘娘的反應嚇了一跳,兩人對視一眼,都很疑惑。

在他們的印象里,皇祖母齊雪筠一向是個雍容華貴,舉止穩重的聰慧女子,很少有這樣失態的時候。

當然,跟着齊雪筠長久一些的宮女太監們,都記得皇后娘娘曾經有過比這更嚴重的失態,就是在先太子暴斃的那一個早上……

齊雪筠瞥見皇太孫和應藍郡主驚疑不定的眼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鎮定下來,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皇太孫和應藍郡主說道:“你們啊,還是太年輕了,很多問題沒有想清楚。”

“孫兒、孫女願聞其詳。”皇太孫和應藍郡主一起躬身說道。

齊雪筠從素花碎錦的高榻上走了下來,束着手,來到東宮正殿門口,看着朱紅的大門和空蕩蕩的院子嘆了口氣,回頭道:“長興侯府手握重兵,應藍如果嫁給慕容長青,那是什麼狀況?你們的皇祖父會放心嗎?”

軍權旁落,就是皇權貳微的時候。

元宏帝這麼精明的人,肯定不會容許這種情況發生。

“再說,如果慕容長青成了郡馬爺,以後又繼承了長興侯府,權勢軍力集於一人之身,到時候,不是別人容不下他,就是他容不下別人,有什麼樣的後果,你們想過嗎?”齊雪筠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冷靜,說話也從容多了。

皇太孫和應藍郡主都倒抽一口涼氣,一齊躬身道:“皇祖母,是我們考慮不周。”

應藍郡主還分辨道:“皇祖母,孫女沒有想那麼多,更沒有別的想法。只是想為大哥多幫些忙……”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皇太孫一眼。

皇太孫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麼。心裡卻對皇后齊雪筠的話深以為然,也覺得自己突然明白了皇祖父和皇祖母為什麼這麼讚許慕容長青和司徒盈袖的親事!

明明一個是三侯五相之首的長興侯府世子出身,一個只是不入流的商家之女,雖然也有個大丞相的嫡女做親娘,但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這種關係只是跟一塊遮羞布一樣,勉強能夠不太掉價而已。

原來這樁親事能夠得到皆大歡喜的認同。就是因為一個門第太高。權勢太盛,長興侯府已經不需要找高門聯姻,攀附裙帶關係。

而且他們和司徒家聯姻。也能避開帝王天生的猜忌之心。

應藍郡主想明白了這一點,卻只是扯了扯嘴角,譏嘲說道:“……可惜了,這樣人人贊好的良緣。已經不可能了。”

“不可能?妹妹,你什麼意思?”皇太孫怔了怔。眉頭擰了起來。

“我剛剛聽說,司徒家跟慕容世子解除了婚約。慕容世子自己都可能還不知道呢。”應藍郡主的聲音有股淡淡的憐憫。

皇后齊雪筠猛地上前一步,瞪着應藍郡主,怒不可遏地道:“你說什麼?退親了!?怎麼可能?本宮才剛剛賜下聘禮!——他們怎麼敢抗旨?!”

“……皇祖母。他們原本只是定親,又沒有成親?皇祖父也沒有賜婚,他們如何不能退親?”應藍郡主走上前。扶着齊雪筠的胳膊,緩緩往東宮大殿外走去。“您就別操心了。反正是長興侯府的事兒,咱們既然不能招攬他們,就看個熱鬧罷了……”

“不行,本宮要去向陛下請旨。——定了親的親事,怎麼能說退就退!”皇后齊雪筠十分不甘心。

她回到內殿,馬上差人去問元宏帝有沒有空,她有話要跟他說。

自從那個婉嬪進宮,後來應藍郡主又帶了幾個女子入宮,元宏帝就很少來她的皇后寢宮了,多半在外殿的御書房裡理事看奏章見副相,回內宮就去婉嬪和另外那些低等妃嬪的宮裡坐一坐。

皇后現在想跟元宏帝說話,還要命人傳話才行。

她雖然不高興,但是想到自己獨寵了那麼多年,再去跟那些年輕女子吃醋未免太掉價,因此她只有裝作大度,擺出一副樂見其成的樣子。

元宏帝被太監請了過來,問道:“梓童,有什麼事嗎?朕還在看奏章,馬上秋闈就要開考了,考題都還沒有定下來呢。”

齊皇后眼神閃了閃,在科舉考題和兒子的終身上掙扎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兒子的終身大事目前來說更重要。

反正科舉每三年就有一次,而兒子的原配妻子,一輩子只有一個。

“陛下,是這樣的。臣妾剛剛聽說,司徒家的大小姐跟長興侯府的慕容世子退親了,這可不好。他們倆的親事,陛下您當初都是親口讚譽過的。他們現在悄沒聲息地就退親了,完全是不給陛下面子。依臣妾看,您是不是應該給他們發一道賜婚的旨意,讓他們不要太過草率了?”齊皇后給元宏帝親手奉上一杯香茗,“明前龍井,陛下最喜歡的。”

元宏帝接過五彩牡丹龍紋茶盞,低頭看了色澤青潤,通透如碧玉的茶水,輕啜一口,仔細問道:“怎麼回事?是退親了?誰退的誰?”

齊皇后一窒,暗道皇帝一把年紀了,居然也挺八卦……她笑着搖搖頭,“臣妾也是剛剛聽應藍那丫頭說的。陛下要知道詳情,不如叫她過來說說話?”

元宏帝點點頭,捧着茶盞把玩,悠然道:“朕聽說沈相的女兒病癒歸來,今兒是司徒府桂花宴的日子,真沒想到會來這樣一出……”

“陛下對這司徒家真是了如指掌呢……”齊皇后半是含酸,半是打趣說道。

元宏帝放下茶盞,抬眸飛快地睃了她一眼。

渾濁的雙眸里閃過一道精光,在齊皇后回眸看他之前,又耷拉下眼皮,擋住齊皇后試探的視線,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沈大丞相在朕面前說了很多次。想讓朕去司徒府坐一坐,給他女兒撐腰,朕都懶得去。”

齊皇后在心裡冷笑,面上卻不戳破他。

兩人閑話幾句,應藍郡主已經趕了過來。

給元宏帝和齊皇后分別行禮之後,應藍郡主就把她知道的情形說了出來。

“哦?這樣說來,是沈夫人主動退親?”元宏帝沉吟起來。盯着那秘瓷茶盞的蓋子沉默下來。

應藍郡主走過去拎了紫砂刻花鳥小茶壺。親自給元宏帝續茶,“皇祖父,這雨前龍井要第二次才入味。你看這水,是不是清了很多?”

元宏帝溫和地笑了笑,對應藍郡主點點頭,“應藍泡得一手好茶。”

齊皇后等了半天。見元宏帝還是不發話,忍不住道:“陛下。您還是發一道旨意,賜婚……”

元宏帝打斷她的話,溫和卻堅定地道:“梓童,朕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您是皇上!誰還能管着您不成?”齊皇后急了。她是真想慕容長青娶司徒盈袖,這是給她那個可憐兒子唯一的補償了……

元宏帝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淡淡地道:“朕雖然是天子,但是朕也不能管臣子家事。婚姻之事。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來沒有聽說要聽君上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