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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袖想到剛才看見苗人放進去的那些東西,很是為難地瞅了師父一眼。

“真的很好喝,雖然叫五毒湯,但是沒毒。”那苗人青年男子見盈袖似乎很猶豫,忙熱心給她解釋:“這湯名為五毒,是因為放了五種常用蠱毒,但是因為五毒相生相剋,所以湊在一起倒沒毒了,反而能解南鄭這一代的濕熱和瘴氣。而且,對一般的蠱,姑娘也就不怕了。”

剛到南鄭國就能喝到這種苗人特有的湯,也是造化。

“啊還能抗蠱”盈袖一聽,二話不說接過來一飲而盡,末了用帕子擦了擦嘴,點頭道:“味道確實不錯。”有股不加鹽的海參湯的味道。

那苗人男子看着她笑,道:“只能抗一般的蠱。太厲害的蠱,這湯是沒辦法的。”

“太厲害的蠱”

“就是大巫的蠱。大巫是天上星宿下凡,她的蠱,出神入化,已經不是我們這種人能夠領會的。”那苗人男子對南鄭國的大巫也十分推崇。

盈袖點點頭,將那碗還給他,從袖袋裡掏出碎銀子,道:“這個給你。”

那苗人男子忙搖搖頭,“我們的五毒湯是不賣的。”說著,又對盈袖咧嘴一笑,露出八顆雪白整齊的牙齒。

師父本來在旁邊笑吟吟地旁觀,待看到那苗人男子越來越殷勤,忍不住在旁邊咳嗽了一聲,問道:“能不能給我一碗湯”

那苗人男子看了看師父,問盈袖道:“這是你的什麼人”

盈袖窒了窒,正要說是她師父,師父卻淡淡地道:“哥哥。”

那苗人男子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師父,道:“你們是兄妹啊但是生得一點都不像。”說著指了指盈袖,“你很好看。他”又指了指師父,“很一般。”

師父臉上用着一張“樸實無華”的假面面具,雖然逼真得跟真的一樣,但是容貌確實很一般。

盈袖忍不住掩袖而笑。道:“這有什麼的龍生九子,種種不同而已。”

那苗人男子不是很懂盈袖說的話,對她笑了笑,伸出一隻手。道:“美麗的姑娘,能不能請你跟我一起跳月”

“啊”盈袖徹底愣住了。

“她不會跳。”師父冷冷說道,看了那苗人男子一眼。

那苗人男子被師父的眼光看得打了個寒戰,忙往後退了一步,朝盈袖笑了笑。轉身走到自己身邊。

這時,那邊的草地上,這些苗人青年男女已經都站了起來,圍着篝火排成一個圈。

有幾個男女走到草地邊上,將他們的大背簍拎過來,從裡面拿出各種樂器,有些看上去像琵琶、月琴,卻比琵琶、月琴要短一截。有些是挎在身上的大三弦,輕輕一敲,立刻帶起歡快的節奏。

阿細大着肚子。不能跳舞,她和一個含情脈脈看着她的男子走到草地邊上,對着天上的月亮,兩人亮開清脆的歌喉,開始對唱。

“阿哥那個喲天天想你睡不着,想你多病又多纏,手拿鏡子照一照,臉色黑黑半天雲”

“阿妹那個喲天天想你睡不好,半碗米飯難吃完,吃飯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鹽”

“阿妹阿哥那個喲哪時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飯也香甜”

伴着兩人的歌聲,那些苗人男女開始在草地上歡快地跳了起來。

他們一對一站着拉手轉了一圈,然後循着節奏左右搖擺。不時拍着手掌,發出有節奏的啪啪聲,再一起踢腿踹腳,在草地上旋轉起來。

苗女們的大擺流仙裙轉得都要飛起來了,露出她們結實的大腿,甚至能看見她們裙子底下穿的小衣

舞曲是那樣歡快。歌聲是那樣纏綿,草地上的苗人男女跳得如醉如痴。

這股旁若無人的歡喜感染了盈袖。

她抱着膝蓋坐在車轅上,感慨地道:“做人當如他們一樣,才是痛痛快快的一輩子。”

師父笑了笑,沒有告訴她,這些苗人白日里還要擔心打不夠獵,采不夠葯,換不到足夠的鹽巴、鐵器和糧食,他們部族這個冬天就要難過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大膽的苗女跑了過來,向師父伸出手,說著生硬的中州話:“公子,跳月。”

師父還沒有回應,盈袖的眉毛就高高地挑了起來:“我哥哥不會跳舞。”直言了當拒絕了那苗女。

那苗女也不生氣,一雙靈活的黑眸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師父,道:“你們,夫妻。兄妹,不是”

盈袖差一點要暈,忙道:“我們是兄妹真是兄妹”

師父咳嗽一聲,道:“我困了,先進去睡會兒。”說著,轉身鑽到車裡去了。

車簾放了下來,擋住了外人的視線。

盈袖無語。

這裡又唱歌又跳舞,還有各種樂器敲打,怎麼睡啊

但是她也不想師父坐在外面招蜂引蝶,雖然已經戴了面具了,用了那樣其貌不揚的一個面具,居然還有女人送上門

盈袖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那苗女見師父居然躲開了,朝盈袖又看了看一眼,才點點頭,道:“他好。”然後對盈袖伸了伸大拇指,轉身離去。

盈袖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也想是不是應該坐到車裡去。

但是看見這些人高高興興跳舞,她又覺得多看一會兒也是好的,畢竟這樣的情景,在東元國是難以想象的。

到了月亮升到正當空的時候,這些苗人男女終於結束了一晚上的“阿細跳月”,男男女女結伴走入草地靠近小山的樹林里,很快往山上爬去了。

剛才還熱鬧喧囂的草地上,突然變得一片安靜。

天上的月亮靜靜照耀,灑下一片月輝,給這裡的一切披上一層銀色輕紗。

池塘里盪起一陣漣漪,那倒映在池塘里的月影被波心震碎了,緩緩散開,又慢慢合攏。

盈袖抱着膝蓋蜷着雙腿坐在桂樹底下的大車車轅上,看着這裡的景色出了神。

夜風吹來,桂樹嘩嘩作響。

盈袖這才覺得有些冷。

她正想也進車裡。突然覺得背後一暖,一件薄氅輕輕落在她身上。

盈袖回頭,看見師父深邃的黑眸,抿嘴笑了笑。道:“怎麼現在醒了剛才那麼吵你還睡著了。”

師父也翹起唇角,“剛才還能睡,這時候倒睡不着了。”說著,他雙臂一緊,從背後將盈袖抱了起來。跳下大車,道:“來,我陪你跳月。”說著,將她轉一個圈,面對着自己,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托着她的腰,讓她踩在自己腳上,開始在草地上旋轉騰挪。

盈袖很是驚慌,忙道:“師父這樣不好您放我下來”

師父卻不說話。腳底如同踩了滑板一樣,在草尖上舒緩地滑過。

仰頭,頭頂上是藏的天幕,鑲嵌着明月和星光。

眉梢之下,是師父飽含深意的眸子,定定地注視着她,那眸子里沒有別人,只有她一個人

盈袖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和師父這樣親密接觸,但是她的直覺卻告訴她。她可以和師父如此,因為她的師父不是別人,應該是

有可能嗎有可能嗎有可能嗎

盈袖的目光移到師父戴着特製手套的手上,特別想把他的手套摘了

“好了嗎還要跳嗎”師父似乎注意到她的眼神。冷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盈袖:“師父跳不動了嗎“

“嗯,你太重了,我的腳已經麻了。”師父不動聲色地道,將她放了下來。

盈袖氣極,不知師父為何突然這麼說。

但是師父已經轉身回大車那裡去了。

她只好跟了上去。

在師父身後爬上車,盈袖還是說了一句實話:“師父。我很高興您帶我跳月。”

“嗯,睡吧。”師父扔給她一張薄毯子,自己在對面車榻上躺下。

這輛馬車很寬敞,可以容納八個人同乘。

現在只有她和師父兩個人,當然一點都不擠。

盈袖舒舒服服睡了一覺,連夢都沒有做。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就去池塘邊洗漱,又合著昨天帶來的五層八寶攢盒裡的小食,吃了昨天剩下來的烤魚和烤兔肉,解決了早飯問題。

“今天會走快一些。你若是不舒服,就多墊幾層墊子。”師父說了一聲,將那些鐵蒙子和鐵支架、水壺都放入車後廂。

盈袖應了,她也知道不能在路上耽擱時間,“行。昨天是第一天坐車,還不適應,今兒應該沒事了。師父儘管快點。”

兩人不再說話,只聽到馬蹄的盧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盈袖在車榻上墊了好幾層墊子和毯子,躺了下來,終於覺得舒服點了。

這一次,他們傍晚時分就來到普定邦,已經離開了鎮安邦。

“這鎮子上只有一個客棧。”師父趕着大車在普定邦的鎮上走了一圈,終於無奈地折返回去,在剛才路過的那個尖屋頂的三層客棧處停下來。

那客棧大門上寫着“葛代之屋”,問了街上的人,才知道這裡就是客棧。

盈袖跟師父下車,鎖了車門,又給了小二一些銅錢,勞煩他把大車趕到放車馬的地方去。

他們正要進屋去,一群頭纏紅布,身穿紅色短打衣褲的男子沖了上來。

師父忙護着盈袖往旁邊讓去。

那群人氣勢洶洶衝到“葛代之屋”裡面,叉腰大叫道:“葛代你敢藏匿我們巫家要的童女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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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為狐作妃為上個月打賞的靈寵緣第一次加更送到。

晚上六點第三更。ovo。

ps:這一章里對唱的苗歌是改編自苗族惠水民歌想你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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