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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真離不了師父”謝東籬橫了盈袖一眼,“我不過是試試你,你還當真了。”

“試什麼試”盈袖惱羞成怒,跺了跺腳,“你要不讓師父來尋我,我我我就去尋他”

謝東籬默然半晌,說:“你就真的這樣想他”

語氣蕭索,似乎盈袖移情別戀一樣。

盈袖看他一眼,很是奇怪他在糾結什麼,“怎麼了我是想師父了,不行嗎”

“可是你就要嫁人了,就要嫁給我了,你怎麼能”謝東籬覺得心裡好像打了結,說出的話也很是拗口。

盈袖明白過來,失笑道:“你都在想什麼我想師父,是因為他就是你啊如果他不是你,我怎會想他沒見過你這樣跟自己置氣的人”

“是因為我嗎”謝東籬凝視着她,心裡的結不知不覺又解開了。

他學究天人,熟知古今,博學多才,聰慧無人能及,但也許太聰慧了,在有些事上未免有求全之毀,不虞之隙。

“不是因為你還是因為誰”盈袖看着他笑,“好了,不跟你胡扯了,快回去我我晚上等你”說著,轉身一溜煙跑了。

謝東籬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不知不覺平復了眉梢。

盈袖在抄手游廊上轉了個彎,估摸着謝東籬看不見自己了,才停下來,回頭趴在廊柱後頭往前看。

她見謝東籬站在游廊盡頭,久久看着自己離去的方向,心裡頓時砰砰直跳。

她也一直躲在那裡看着他,等他走了。才轉身背靠在牆上,拍了拍胸口,長吁一口氣。

下午小憩之後,她從窗下的長榻上起身,看着窗外的藍天出神,心裡突然想起了謝東籬,想他現在在做什麼。是去丞相閣處理公事去了還是在為他們兩天之後的大婚做準備

從針線笸籮里拿出針線做了兩針。挑線的時候,想起謝東籬平時穿的衣衫顏色,不由自主找了和他衣衫顏色相配的線。做了一個簡陋的荷包。

她的針線活兒一般,但是再一般,她也知道自己親手做的東西,意義是不一樣的。

荷包做好後。她起身在屋裡走幾圈,來到暖閣窗下的書桌前。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看。

拿着書,她就想起了謝東籬花了一夜時間“編”的曆書

眼裡看着書,腦海里出現的卻是謝東籬在燈下奮筆疾書的樣子,甚至想着他一夜沒睡。有沒有人給他端茶倒水做夜宵有沒有人給他籠火盆加衣裳

在書桌前坐了半天,才發現自己一頁書都沒有翻過。

她放下書,目光移到自己左手腕的玉鐲上。

這也是他給她的。

她這一世的一切。都是他給她的,包括她的命。

盈袖站起身reads暴仙記。滿屋裡看着,竟然到處都看見謝東籬的影子。

他曾經在這裡坐過,跟她說話,他曾經站在那裡,擁她入懷

每一處都充斥着有關他的一切。

一想到他,她就會忍不住微笑,想起一切美好的東西,心裡暖洋洋地,再大的困難也不值一提。

從屋裡走出去,看着廊下的茶花,思緒又回到了南鄭國大巫所住的白塔,想起了她初初揭開他面具的那一剎那。

盈袖對自己澎湃的思緒有些害怕。

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呢

心裡有了一個人,廣袤的天地都變得狹窄,情人的眼裡沒有世界,只有彼此。

一花一葉,一草一木,哪怕是不相干的點點滴滴,都能讓她想到他。

世上萬物都成了她思念他的幌子。

心不在焉地吃了晚飯,跟小磊玩了一會兒,盈袖就告辭回自己的至貴堂去了。

沈詠潔在為她準備三天後的婚禮,一切都要親力親為,彌補上一次的缺憾,忙得沒有功夫理她。

小磊急着要補齊這些天拉下的功課,已經鑽到自己的書房去苦讀去了。

盈袖笑着離去,一進至貴堂,就吩咐人抬熱水進來,她要沐浴。

在浴房泡了近一個時辰,將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只等着夜晚的來臨。

但是那沙漏里的砂子怎麼滴得這麼慢呢

她在屋裡坐立不安,可夕陽久久掛在天邊,就是不肯下去。

如果她有箭在手,恨不得學後裔射日,將那礙事的太陽射下去算了,只等夜幕來臨。

等外面的天空真的黑下來的時候,她又覺得局促,手心潮濕,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躺在床上,看着帳頂的花紋,默默數着羊。

當她數到一千隻羊的時候,耳邊終於傳來那久違的笛聲。

盈袖幾乎是一躍而起,唰地一下掀開帘子,往至貴堂後院奔去。

十月二十七的夜晚,月亮是一輪淺淺的彎鉤,掛在藏藍的天幕上。

盈袖看見後院港灣邊上的卧牛石上,坐着那個熟悉的背影,手中長笛橫在唇邊,對着靜謐的大海吹奏。

她慢慢走了過去。

那人回頭,還是戴着那個銀色面具,他將銀色面具慢慢揭開,對盈袖主動袒露他的面容。

依然是朗潤清雋,舉世無雙,蕭然軒舉,如冰似雪的容顏。

他對盈袖伸出手,是謝東籬的聲音:“你來了。”

“我來了。”盈袖沖他微笑,也伸出手,搭在他的特製手套上,縱身一躍,來到卧牛石上,坐在他身邊,定定地看着他。

謝東籬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看着前方浩瀚的海面,低聲道:“你什麼時候想到就是我”

盈袖雙手托腮,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道:“一開始是完全沒有想過。後來,心裡有了你,就想到了是你。”

這話說得怪怪的reads訓夫娘子。但是謝東籬卻聽懂了她的意思,他眼前一亮:“你是說,你心裡,先有了我,才想到是我”

前一個“我”,當然是謝東籬,後一個“我”。就是師父了。

盈袖點點頭。拉住謝東籬的手,“如果你不是師父,我不會對師父念念不忘。如果師父不是你。我不會關心他到底是誰。東籬,不要把你和師父隔離開,你就是他,他就是你。”

“如果我說。我們是同一個人,又不是同一個人呢”謝東籬頓了頓。試探着問道。

雖然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跟自己較勁

因為太聰明的人,往往會鑽牛角尖。

盈袖啞然。瞪着謝東籬看了許久,道:“你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以前大周的時候,醫聖盛家曾經留下一本醫經。裡面記載過一種病,有人一體二魂。是為離魂之症。如果,我是得了這種離魂症的人呢”謝東籬執着地問道。

他知道他並沒有離魂症,但是他就是想知道答案。

為了不讓盈袖認出他,他故意在她面前表現得和師父完全不一樣,不一樣到甚至可以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久而久之,他幾乎連自己都快騙過去了。

盈袖定定地看着他,嘆息一聲,緊緊握住他的手,道:“就算你是得了病,我也不在乎。你不管是什麼樣子,哪怕三頭六臂,貌似夜叉,我還是喜歡。區區離魂症而已,你太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