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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齊雪筠被這個大餅臉姑娘的話氣得渾身發抖。

她這輩子自從遇到大人之後,就時來運轉,從一個無家可歸的小乞丐,成了將軍府的大小姐,後來又進宮做了前任北齊皇帝的義女,現任北齊皇帝最寵愛的義妹,到了要嫁人的時候,又成了東元國皇帝的繼後。

可以說,她大半輩子都是處在至高無上的位置上。

還從來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呼喝她,如同呼喝一頭牲口一樣

可是那套在騾子身上的韁繩綁在她身上,實在她沉重了,她覺得腿都被要壓彎了。

皇后齊雪筠回頭怒視着盈袖。

盈袖冷笑,手中鞭子毫不客氣地揮了出去,抽在皇后身上,“看什麼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皇后齊雪筠打了個哆嗦,背上被鞭子抽到的地方火辣辣地疼。

這個大餅臉的女子實在太蠻橫了,也不知道是誰的人,竟然這樣神通廣大,能從宮裡將她弄出來

盈袖看着皇后齊雪筠佝僂着身軀的模樣,心頭的怒氣才略有鬆散。

當初自己的娘親和弟弟身患重病,不也被她折騰得九死一生?

如今不過是要她受點皮肉之苦而已。

盈袖冷聲道:“還不走?我警告你,日落之前,我要到一百里以外的集束城,如果到不了,你晚上就別睡覺了,拖着車一直走到為止”

皇后齊雪筠回頭怒視着盈袖,嘴唇翕合,雖然她不能發聲,但是卻用嘴型宣洩着她的憤怒。

“本宮要將你誅九族”這已經是齊雪筠最厲害的威脅了。

盈袖看出來她嘴型的意思,掄起鞭子又抽了一下,惱道:“你威脅誰呢?誅九族?想得美我孤身一人,九族只剩我一人了你再作妖,信不信我現在就在你臉上劃兩刀,雕朵花試試?”

皇后齊雪筠年輕的時候是個大美女,現在雖然上了年紀。但保養得好,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依然比半老徐娘還要美貌一些。

盈袖也知道齊雪筠養尊處優,這些年養得極好。所以餓着點兒,累着點兒都沒關係。

這人身體底子好,經折騰。

皇后齊雪筠看着盈袖手裡轉動的匕首,打了個寒戰,她雖然已經做好準備被鞭打。但是被毀容,不,她還沒有考慮過……

所以她不得不轉身回頭,拉着車開始一步步往前走。

這輛小騾車很輕便,盈袖也不重,她帶的行李也不多,齊雪筠拉起來並不難,而且她拉了一會兒之後,已經下意識找到了最省力的法子,一步步往前走。

眼看天漸漸大亮。路上趕路的行人越來越多。

當大家看見一個婆子拉着一輛小小的騾車,而騾車後面還拴着一頭走騾,都有些奇怪,不時看那騾車兩眼。

皇后齊雪筠本來還想着找着機會逃走,或者看見熟人就要弄出聲響,才能把自己救出來。

可是拉着騾車走了一會兒,她一抬頭,看見那些行人既鄙夷,又嘲笑的目光,心裡一顫。竟然有些躊躇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青色衣衫,已經灰撲撲皺巴巴地像一團亂麻。

早上從騾車裡醒過來,她沒有梳頭,沒有凈面。更沒有抹上香脂,整個人肯定邋遢得不得了吧……

背上的鞭傷還是火辣辣地疼,騾車上那個大餅臉的女子看上去完全不講道理,到底是誰派她的,又要帶她去哪裡呢?

她可不信這醜女人真的會帶她去北齊……

已經快要進臘月了,她們在往西走。

寒風一陣陣吹過來。如刀一樣在臉上刮過。

齊雪筠低頭看着自己身上,她沒有穿皮毛大氅,身上的青衣袍子只是絮了一層硬邦邦的蠶絲的舊綿袍,腳上也沒有里外全皮的大毛靴子,這樣的寒冬天氣里,她應該覺得冷,但奇怪地是,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覺得熱得冒汗。

到了中午,齊雪筠終於走不動了,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不管不顧地坐在地上,如同牛一樣大口大口喘氣。

盈袖在車裡一直密切地盯着皇后的動靜,見她幾次想向他人求助,但是後來她張了張嘴,低頭打量打量自己,就縮了脖子。

盈袖明白皇后是不會向他人求助了。

其實要換了是盈袖自己,她也不會向別人求助,更別說皇后這身份的人,她還要臉,還想着回去繼續做皇后呢……

這也是盈袖沒有給她吃毒藥,更沒有把她往死里折騰的原因之一。

因為拉車的騾子要往前走,除了用鞭子抽以外,還要在它眼前吊一根胡蘿卜,這樣才能激勵它一步步往前走,就算它永遠也夠不着那根胡蘿卜,但是有夢想的話,死也死得比較心甘情願。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不要臉面,去向認得的人求助,但看她這一身樣子,誰會相信她是東元國京城裡那個和元宏帝分庭抗禮的皇后娘娘呢?

盈袖的目光從皇后白皙的手背掠過,又停在皇后保養得白膩潤澤的面頰上。

光看臉,確實看不出皇后已經五十齣頭的人了。

“怎麼不走了?”盈袖撂開騾車的帘子問道。

皇后齊雪筠也不回頭,沒好氣地搖了搖頭,捶捶自己的胳膊腿。

盈袖明白過來,這是累得走不動了……

她正好也餓了,下車來往四處看了看,見齊雪筠挑的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就算要打尖,也不能選這種地方啊

可見這皇后實在是不靠譜。

盈袖鄙夷地橫了皇后齊雪筠一眼,走到路邊踮着腳往遠處看了看。

路邊的灌木叢中,有人的灰色衣衫閃過。

盈袖不動聲色望過去,見是謝隱在朝她招手,便回頭對皇后齊雪筠道:“你在這裡歇一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往一人高的灌木叢中走去。

皇后齊雪筠一見這大餅臉女子居然把她一個人放在路邊,自己去別處了,心頭大喜,忙站起來要卸下身上的韁繩跑路。可是她費了好大勁兒,也解不開身上那韁繩的結,而且一不小心,將那結打成了死結

真是欲哭無淚……

皇后齊雪筠一屁股又坐回地上。重重地垂下頭,恨不得拍着大腿嚎啕大哭。

盈袖一邊往灌木叢里走,一邊也盯着皇后齊雪筠的動靜。

她大喜起身,準備解開繩結的樣子都看在她和謝隱眼裡。

不過盈袖一點都不擔心齊雪筠會解開繩子逃跑,那繩子就算她師父謝東籬這會子過來。也要費一番功夫才能解開。

皇后齊雪筠?

解到明年也不中用。

盈袖看見齊雪筠垂頭喪氣地又坐了下來,才扭過頭問謝隱:“你有什麼事?”

謝隱是暗衛,一般沒有危險的時候,他不應該出現,經常暴露自己,就不叫暗衛了。

謝隱皺着眉頭看着遠處坐在地上的皇后齊雪筠,說實話,她這個樣子,謝隱也絕對認不出來這就是皇后娘娘,但是不管他們認不認得出。這就是皇后齊雪筠,看着盈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地折騰皇后娘娘,謝隱很是擔心。

“五夫人,您是不是太過了……”謝隱悄聲說道,朝皇后齊雪筠的背影努努嘴。

盈袖制止他,道:“在外面別叫我五夫人。”

這個稱呼一旦被皇后聽去,簡直後果不堪設想。

“那叫您什麼?”謝隱撓了撓後腦勺,很是為難地問道。

他是個醉心武學的人,對於人情世故不太上心,但是並不意味着他完全不懂人情世故。

盈袖想了想。突然調皮地道:“叫我金燕子。”

“金燕子?是誰?”謝隱的眉頭皺得更深了,“我從來沒有聽說過。”

“以後你就會聽說的。”盈袖似笑非笑地說道。

其實她也不知道金燕子是誰,但是上一世,那些飛魚衛當街拿下她。就是用的這個罪名,說她是“女飛賊金燕子”……

天可憐見

上一世她一點功夫都沒有,師父謝東籬只教了她半年游泳和辨葯,再以後的日子都是對她形同陌路,壓根沒人知道謝東籬就是在她身邊半年的“師父”,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一直以為師父突然不告而別,是他離開東元國了。

到這一世她才知道,原來他從未遠離……

所以這個“女飛賊金燕子”的罪名,當真是無妄之災。

這一世,她倒是做了很多“女飛賊”才做的事,所以她靈機一動,索性就叫自己“金燕子”,她倒要看看,這一世,誰敢來抓她

謝隱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沒有直接叫她“金燕子”,而是叫她“金老大”……

盈袖:“……”算了,老大就老大,反正比叫她“五夫人”強百倍。

“金老大,那畢竟是皇后娘娘,您這樣挫磨她,萬一有個好歹怎麼辦?”謝隱好意提醒盈袖。

盈袖嗤笑一聲,斜眼看了皇后齊雪筠坐着的樣子,悄聲道:“你以為這樣能累着她?你放心,我們皇后娘娘養得油光水滑,拉拉車而已,我是為她好。這一趟走下來,她肯定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吃嘛嘛香”

謝隱:“……”

“好了,你別管了。”盈袖收了戲謔,正色道:“你幫我去前面最近的地方訂個客棧,我要進門就有吃的喝的,馬上就能歇息。”

謝隱應了,道:“前面再走三十里就有落腳的客棧,今晚就住在那裡吧?”

盈袖點點頭,“你去安排,我去坐車去了。”

她笑着從灌木叢里走出來,問皇后齊雪筠:“喂快拉車,再走三十里,我們就能到客棧吃晚飯了。”

還要走三十里

皇后齊雪筠兩眼翻白,差一點沒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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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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