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
華夏半導體極不景氣。
芯片代工龍頭台記、聯電連續三季度虧損，營收持續下滑。
【華芯】內鬥愈發嚴重，整家公司，已在四分五裂，風雨飄搖中。
【耀華科技】倒是平穩地度過了2011年，在2012年這一刻，成功得趕上了4G的早班車，正蓬勃發展，但芯片設計領域，也是剛剛涉足，正為起步階段。
任何芯片，你剛研發出來，你僅是起步階段。
更重要的是，你得量產，量產，便會考慮到一個問題，那就是良品率。
同樣一款32納米製程芯片，華芯國際的良率只有50%，但台記的良率是98%，僅僅這一項良率上，華芯的32納米芯片製造成本，就是台記的兩倍。
今年的2月份，【美國長空】宣布已經正式量產28NM芯片技術了！
而華夏的【華芯】，依舊在研究32納米，理論已經初步形成，也有了方向，但真正意義上的良品率和花費的成本，卻是【美國長空】公司的N倍，更不可能量產……
………………………………
【華清大學】。
魏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回到宿舍的時候，心中依舊有着些許不真切感。
一方面，他對張勝的話存着一定的質疑……
這些年，他遇到過很多的老闆，這些老闆當聽到他是【華清大學】的研究員以後，都激動得邀請他過去工作。
但，一聽到他動輒幾千萬、甚至上億的研究經費，但不能保證能提供真正意義上的研究成果，就算能提供研究成果，也無法保證這些成功能立刻實現真正意義上的商業化以後，那些老闆們頓時遲疑了，最終，皆是不了了之。
至於，魏陽要和【華清大學】審批的研究內容，為【光子集成材料和器件】相關方向。
【光子集成材料和器件】內容是【半導體】設計的核心理論之一，通俗點講就是【光刻機】的一部分內容……
一台光刻機，光零部件，就有10萬多個，就算魏陽的研究成功，也只是十萬分之幾，只有真正湊齊了，才能勉強形成一套理論，理論距離實踐里的精密零部件，更是有一條極難的路要走，至於距離真正意義上的光刻機……
就算真的以目前的理論，一路橫推給你立刻造出了光刻機，你跟【美國長空】那邊的距離，也是天差地別……
所以……
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所謂的【光子集成材料和器件】的研究方向並不算錯，但耗時耗力、更不可能立竿見影商業化，幾乎就是一個沒有底的燒錢大窟窿，在華夏半導體如此不景氣的時代，幾乎可以很直白得說，他的研究就是貼錢。
這樣的研究……
除了那些不差錢的老外以外，國內的研究機構誰會貼錢？
可是……
如果沒有一次次試錯，誰知道自己的方向到底對還是不對呢？
窗外。
晚霞映襯着半邊天空。
魏陽目光再一看着自己的研究報告，想到深處，最終有些灰心喪氣了起來。
“也許，張總對這些東西並不了解，一味地熱血……”
“雖然欠缺資金，但，至少得跟張總說明狀況，否則……”
“……”
在患得患失中，魏陽做出了決定，緊接着便拿着資料，走出了宿舍，朝着張勝那邊的宿舍走去。
當來到宿舍，敲了敲門的時候，宿舍里沒有人開門。
張總估計不在。
魏陽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隨身攜帶的【辭職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算將辭職信給塞進褲兜里。
時間在等待中，一點點地過去，轉眼間，便到了晚上9點鐘。
這期間，他和另一位名叫丁峰的研究同事聊了一下現狀，彼此對現狀很不滿，彷彿一眼能看得到頭，得不到突破，又更無任何重視。
兩人便在宿舍里一陣地長吁短嘆。
等到9點15分左右……
他的宿舍門響起了敲門聲。
緊接着……
他們看到張勝走了進來。
“張總！”
“張總……”
張勝看到兩人以後，露着笑容：“考慮得怎麼樣了？”
“張總，我得跟您說一下我們未來的投入，最基礎的投入，一年就要差不多10億人民幣……”
“可以……”
“10多億人民幣，是最基礎，研發費用和器材費用，除此以外，如果加入這個團隊的人更多，那麼，這個費用極有可能花費更多，張總，我們是進行理論研究，譬如真正意義上的芯片領域，得需要芯片設計、與此同時，光刻機領域裡，需要的人幾百個，幾千個都不一定夠……就算我們能初步掌握了理論知識，製造光刻機所需要的器材供應商，也是在全球各地，要求是要格外精密，用目前我們人類最精密的零件形容，也不為過，除此以外，十萬多個零部件，就算是其中一個零部件出了問題，我們也做不出來……”
魏陽默默地看着張勝。
“魏老師，我們華夏的供應商不行嗎？”
“目前，我們的光刻機和所謂的芯片，都是依賴於進口，我們華夏這邊根本就沒有形成產業鏈……而且，我說過了，一般華夏自主生產的零部件，是完全沒辦法用的，我們要精密到何種程度呢？就是要月球上，拿一個激光筆，照一個人的腦袋……更精密的，是要準確無誤地照一個人的手指……”
魏陽很認真地跟張勝解釋，一邊解釋，一邊關注着張勝的表情。
張勝聽完這句話的時候，陷入了短暫的深思，但隨後卻是笑了起來：“可以！”
“張總，你確定？”聽到張勝依舊點頭的時候，魏陽震驚得看着張勝。
“路很長，但終歸是要慢慢走的……”張勝很平靜地看着魏陽：“我張勝從創業至今，只要認定了的事情，就從未放棄過……”
“那，張總……我並非不信任你，但……你也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雖然我工資4500左右一個月，但好歹也掛在【華清大學】研究院，如果我……”
“第一筆資金，我已經準備好了，只要伱點頭，簽了這份協議，你需我提供什麼東西，你完全可以去我的【半導體研究室】財務審批器材……”
“……”
魏陽接過協議，緊接着，看着上面的底薪，他瞬間便激動了起來：“底薪5萬一個月？”
“暫時是5萬，年終獎會綜合一年成果和付出，不低於100萬，時間自由分配，我們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給你提供充裕的研究時間，暫時不限成果，但學術資料，我隔一段時間會過來看……”
“好！”魏陽聽到這的時候，猛得點點頭。
緊接着，他和旁邊的丁峰對視了一眼，看到丁峰的表情激動地點點頭以後，他們便第一時間簽了合同。
簽完合同以後……
魏陽激動得看着張勝。
“張總，我們的實驗室在哪？晚上，我就想去看看……”
“你覺得在哪合適？”
“啊？”
魏陽愣住，一時間沒有繞明白。
“張總，我的意思是，我們的【半導體實驗室】、或者【研究所】，我至少得知道在哪，或者有什麼同事，跟他們先打聲招呼，確認彼此間的研究方向有無衝突吧？”
“同事目前就你們兩個……當然，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打打雜……”
“？？？？”
魏陽聽到這的時候，倒抽一口涼氣：“咱實驗室還沒有建立？”
“現在不是有了嗎？”
“……”宿舍頓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
魏陽張了張嘴。
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掉坑裡了。
“目前的【半導體實驗室】，以你魏陽為核心組建，我說過，你的同事有什麼方案，亦或者是有什麼想法，你可以跟我說……人才方面我審核沒問題，直接歸入你的名下……”
“可是……”
“好了！你們賬號多少？”
“什麼賬號？”
“銀行卡賬號……”
“啊……”
“既然是【研究所】的領導了，我也不能虧待你們，先給你們發個一百萬的勞務費，對了，這勞務費不算工資，更不算獎金……”
“……”
半個小時以後。
魏陽和丁峰獃獃地看着卡上的一百萬。
隨後，看着張勝離開的背影。
“張總……以前就是二話不說就給錢嗎？”
“不知道，但，我剛才看了一下他們企業，張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抽風一樣，二話不說就發紅包……有時候是晚上，有時候是清晨……”
“……”
…………………………………………
3月21日。
魏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進研究所。
他看着老領導。
“我說了，你的研究方向，我們批不下來，做研究最重要的是自信，更重要的是責任心，你對研究成果連一點責任心和自信都沒有，我們怎麼可能將項目批給你？”
“我想……辭職。”
“你瘋了，你辭職，你辭什麼？”
“領導，我只是想做研究，我真的……”
“你不要跟我談條件，魏陽……你知道我們【華清大學】每年有多少博士生嗎？有多少海歸的高科技人員嗎？現在大環境這麼差，不是曾經的下海創業時代，你做每一件事，你都要為自己負責……你知道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進來嗎？”
“我……”
“沒有誰不可替代，你不想干有的是人願意干，好了，我還有一個重要的研討會，你考慮清楚，如果真的想辭職，你就早點遞上辭職報告，我也好提前做準備……”
“……”
魏陽看着老領導有些不耐煩地離開了實驗室。
這一刻……
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