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送你媽去坐牢，已經是看在你的份上了，陳嘉嘉，你要是有良心，就別因為這事去煩你爸。」

陳舒華說話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

一旁的馮蔓因為理虧，垂頭落淚也不辯解一句。

陳舒華跟着丈夫在外省工作，基本上是兩三年才回來探一次親，這麼多年不在親娘跟前照顧着，她對自己親媽完全是這麼多年沒有盡到孝道的愧疚，所以對馮蔓就格外憎恨。

人到了年紀是都會死，她媽年紀是不小了，但不是馮蔓，她媽現在還活的好好的，指不定還能再活好多年。

陳嘉嘉半晌才擠出一句話：「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心裡大概明白，事實應是如此，畢竟她媽對她奶奶向來意見大，被她媽氣死，是有可能的。

陳嘉嘉卻還是和自己親媽更親近，她張口為自己親媽辯駁：「本來就是奶奶沒事找事，小姑，你不知道奶奶是…」

看到陳舒華駭人的表情，陳嘉嘉閉了嘴。

陳舒華手癢，想扇這丫頭，但這不是自己閨女，硬生生忍住了，她出去了，馮蔓擦了擦眼睛，「好了嘉嘉，以後你別再惹你爸生氣，到時候沒人護着你。」

「媽，我跟你一起走。」

馮蔓不贊同，「聽媽的話，以後想媽了去醫院找我就行。」

孩子要是還小，她說什麼也要把孩子帶走，可現在孩子長大了，王素梅那邊還有一個兒子，她不會把孩子帶走，讓別人住進這棟院子。

馮蔓又哭了一場，收拾完東西就落寞的走了。

陳嘉嘉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心裡惶然無措。

考試周結束後，宿舍里的女生們都收拾起了行李，和暑假不同，寒假裡要過年，學校里的大部分同學都要回家。

姜馨玉把郭紅幾個送到火車站，回到宿舍也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她和柳文約好了，下午兩點在新華書店相聚。

考試結束，她的翻譯要趕緊弄起來，她還要買點連環畫回來研究一下。

連環畫是以圖文的形式講故事，可以開闊孩子的眼界、提高孩子閱讀的興趣和自主學習能力。

雖然她的終極目標是賺錢，但想做出能賺錢的東西，它就必須有那個價值。

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些想法，但動筆之前，還是想多看幾本小人書。

首都的新華書店和她們縣裡比起來，那真是大了好多倍，還不止一層，各類書籍很豐富。

柳文挑了兩本醫學相關的書籍，付賬時看到姜馨玉手裡的小人書，皺了皺眉，「你怎麼買的都是這些？」都是小孩子才感興趣的東西。

姜馨玉沒好意思說自己要畫，笑說：「看完後寄回老家的。」

柳文不再就這個問題多說什麼，「我還得去買點水果罐頭，給我姥爺帶過去。」

姜馨玉：「那正好，我也要買點東西。」

倆人去的百貨商店裡有水果罐頭，但是沒有姜馨玉要的水彩筆，在這買不到水彩筆的時候她就意識到想搞一本彩色的圖繪多不容易了，更別提如果過審後出版成彩色的書又是多麼不容易。

不過她也不氣餒，想把東西做出來不是短時間內就能完成的，也許等完成時，出版社已經進化了。這家百貨商店沒有水彩筆，她就去百貨大樓買。

差不多十天沒見到孩子，姜馨玉抱着孩子好一陣貼貼。

今兒個一大早王素梅就去合作社排隊，買了不要票沒什麼肉的筒子骨，這會兒整個屋子裡都是骨頭湯的香味。

王素梅正在井邊打水，陳舒華從她跟前路過，皺皺眉覺得有點面熟，又退了回去。

「素梅姐

。」

王素梅彎着腰扭頭看去，不確定的喊道：「舒、舒華？」

當年她走的時候，陳舒華還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臉雖然長變了，但能看出小時候的影子。在陳家，也只有陳舒華會叫她一聲「素梅姐」。

陳舒華出了一口氣，在冷空氣中凝結成白霧：「是我。」

王素梅把水桶弄好，提着水桶帶着陳舒華進了院門。

「馨玉，給你小姑倒點水。」

陳舒華打量了這間不算小的屋子一眼，不見外的坐到了床邊，順便接過了姜馨玉懷裡的孩子。

姜馨玉已經察覺到了她婆母對這個「小姑」和其它陳家人的不同。

倒了水後，她笑着喊了一聲「小姑」。

陳舒華點點頭，「陳奕呢？」

姜馨玉：「還在學校忙。」

這個小姑是真年輕啊，看起來差不多三十歲。

王素梅想問問陳舒華這麼多年的情況，也有不少體己話要和陳舒華說，就把姜馨玉打發出去買鹽了。

姜馨玉又不是個傻的，知道倆人說話應該要一陣，就去正屋和羅爺爺、柳文聊天。

「你咋找這來了？」

陳舒華：「知道你在首都，我咋能不來找你？我知道你，這麼多年肯定就把我忘了。」

王素梅連忙否認：「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

以前陳舒華就是個小丫頭片子，一到冬天就容易生病，她去了她家後，陳舒華一生病，都是她照看的，可以說這丫頭是被她拉把大的。

「我聽二哥說你這些年受了不少苦，素梅姐，二哥要和馮蔓離婚了，你帶着陳奕回去吧。」

王素梅：「…？」

震驚後她問：「你二哥的意思？」

陳舒華遲疑後還是搖搖頭，「他是沒提過，但我相信，我只要和他提一嘴，他肯定會順水推舟的同意。媽的遺言里還說後悔當年的事，還要把她一半的私房錢都給陳奕。」

說著她把用布包起來的錢遞給王素梅。

王素梅果斷的搖頭，「不了，這錢陳奕不會要的，我也不要，你拿回去吧。至於和陳奕爸的事，我覺得我現在挺好的，我也沒想再和他過一家，不過他和馮蔓為什麼要離婚？」

陳舒華咬牙把馮蔓氣死她媽的事說了。

王素梅：「…」。

她想鼓掌咋辦？

唉，真是要不得！陳舒華還在這呢。

「以前我就不喜歡她，果不其然，事實證明她就不是個好的！不是她，你也不能受這些罪。」

王素梅實在是沒忍住，「舒華，她是有錯，但你媽就沒錯？我是個人，她就沒把我當人看過。」

陳舒華一口氣卡在了嗓子眼，不提她媽的過錯，她道：「我媽已經沒了，你為了孩子的以後着想，回去和我哥過一家是最好的打算。」

陳舒華當年年紀小，她媽要把王素梅賣掉，她當然反對，可她人小，說話不頂用，只能在夜裡給她把風讓她逃跑。

她今天來說這些話，還真是覺得是在為她的素梅姐好。

不過素梅姐連她媽的錢都不收，再讓她回去和二哥過一家應該是不可能了，她心裡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