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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巍巍,正是修行的好地方,修真所需事物崑崙之上幾乎一應俱全。怪道有修士修行至金丹也未曾踏出過崑崙一步,實是“山中無甲子,人間日月長”。

這一修行便從初夏越過深秋,直至年關,秦雅丹田之內靈氣已臻滿境,實是再也拖不得了,匆匆安排了一下執法堂的事物,秦雅開始閉關。

葭葭接下來的修行極為安順,而子橋得了她贈予的天雷竹,便興沖沖的去尋人打造了一把屬於自己的本命飛劍,幾乎逢人就說這是我師姑贈予的,不多時日,整個藏劍峰已有大半人知曉了,葭葭好笑的搖了搖頭。

期間曾碰到過一次葉青歌,葉青歌冷着臉與她擦肩而過,卻又出聲喚住了她:“怎麼?見我如今這樣,很開心?”

葭葭愣了一愣,這段時日修心養性,心情不錯,自然是面上含笑,如今聽她突然出聲,卻是一愣,她身為一峰首座弟子,修行又遠高於葉青歌,葉青歌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語氣更有幾分說不出的孤高,直讓她心中不滿了起來,是以開口也不再客氣:“葉青歌,本座如今元嬰中期,論尊卑,你合該喚本座一句真人?這般拿本座是問的口吻,也不知是跟何人學來的?”她極少拿身份去壓人的,如今對葉青歌卻是出手毫不手軟。

葉青歌臉色一僵,語調平平的喚了一聲:“連真人。”

葭葭微微頷首,也並未太過刁難她,只道:“本座心情好,不行么?難道你葉青歌心情不好。便要他人也與你一樣苦着臉不成,你以為你是誰?”

“這世間的事情說不準,你如今雖修為高於我,卻也不過是暫時的,修真界中,笑到最後的才是勝利者。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且先得意着吧!”葉青歌不笨,自是知曉自己與葭葭之間絕無和好的可能,也懶得做那虛情假意,便直接開口了。

葭葭笑了笑。也不欲與她多言。只點點頭:“好。本座等着。”

說罷轉身欲走,可不知今日葉青歌到底受了什麼刺激,只聽她在背後又嘟囔了幾句“貧家女”,葭葭便停下腳步。回頭朝她嫣然一笑:“不錯,本座是貧家女,自然不比你葉青歌抑或阮青歌?是正宗的修真大族之女。”

看了眼葉青歌難看的臉色,葭葭轉身便走。

葉青歌看着葭葭遠去的背影,撇過頭去,卻也無可奈何。沒辦法,自父親死後,自己的身世得以曝光,阮氏一族家大業大。不過裡頭的腌臢事更是不計其數,多了個分口糧的,阮氏一族人對她的抵觸可想而知,還有那公叔氏也處處給她下軟釘子,若非掌門相護。她說不定早就“突然暴斃”了。處處受制,當真還不如原來付諸於人前的“孤兒”那般自由。眼下葭葭毫不客氣的剜了她這心中的軟肋,葉青歌自然不會好受,方才在阮家遭的軟釘子,連同葭葭的那句話交雜在一起,讓她心中不快至極,一時就有些口不擇言:“不過狗屎運好罷了,我葉青歌便看你能得意多久?”

葭葭腳下一頓,回過頭去,臉色轉冷:“我記性好的很,不用你三番兩次的提醒我當年讓我等陷入險境,自己獨自逃命,累的最後崑崙只我與衛真人二人脫險的事。”

葉青歌臉色一僵,怔怔的看着葭葭遠去,再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年關,又是桃花三月,諸星元終於點頭:“可以離崑崙了,不過路上還消小心。”

葭葭點頭應下,着手整理了一番院子,將院子打掃乾淨,屋內也收拾了一番,這才走出院子,開啟了防護法陣,看着冉冉升起的防護法陣所發出的的光芒,葭葭轉身,待要去與顧朗說一聲,一轉身,便見顧朗已立在身後不遠處靜靜的看着她。

“師兄。”葭葭彎唇一笑,快步走上前去。

顧朗微微頷首,看向她緩緩開口道:“諸星元與我說了,旁的我也不多說了,一路小心。還有,這物帶上,以備不時之需。”

葭葭看着他拿出的那張符籙,雙眼圓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它:“九品千里遁形符?”就是那陳七曾在她面前使過數回的保命符籙,讓她氣的牙痒痒卻又無可奈何之物。

顧朗與她的千里遁形符,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太貴重了,若不是遇上那等修為絕高之人,簡直就是保命的利器。

也正是因此,太過貴重,葭葭搖了搖頭,不肯接受。

“拿着,我在崑崙並不需要。”顧朗雖面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可那堅持卻讓人一覽無餘,此事沒有回寰的餘地,顧朗的脾氣扭起來實是叫人萬分頭疼的。

葭葭嘆了口氣,還是接過了,卻道:“那葭葭且先拿着,後頭的事,若是用不到,回來再還給師兄。”

顧朗看着她沒有說話,葭葭便只當他是默認了。

“一路小心。”

葭葭點頭朝他笑着擺了擺手,足踏飛劍,衣袂翩翩,青絲掠影,不過片刻,便已如雲煙消逝在自己眼前。

顧朗對着葭葭離去的方向默默的站了片刻,轉身離開。

自踏足修途,多少次了,顧朗已記不清了,自他記事開始,目送他人遠去,有故去的雙親,有執法堂的同仁,有師尊,有前輩亦有晚輩。修士的身份註定了會有時不時的離別,如凡人那般依託相存,對修士來說是不現實的,修士要歷練,要閉關,分別是常事,若無分別之苦,哪有重逢之喜?這條路上孤獨前行是不可避免的,縱不舍又如何,他能做的。唯有一聲“一路小心”。

三月桃花開,沿岸抵足行。葭葭帶上了黑重的斗笠,沿着那流水迢迢,一路前行,悠閑怡然,好不自在。崑崙似那仙家渺渺,而凡間卻自有一番人間煙火之景,且行且游,倒是別有一番風韻。

這一日,行至永祥城。眼看已近夕陽。她沒了走夜路的興緻。便按下飛劍,進入其中。

永祥城不大,卻因地處流通要塞,倒是很有幾分繁華。但見夕陽將至,臨街的小鋪皆點起了外頭的大紅燈籠,遠遠望去,倒似一條群星照亮的路途,大街之上人來人往,並未因為夕陽將至而少去幾人,繁華依舊。

葭葭逛過此起彼伏攤位,但見不大的麻布之上零零散散擺了不少各式各樣收來的小玩意兒。

其中猶以前方不遠處一座攤位上人口最多,擠成了一團。幾乎堵了大半條街。

“別擠別擠,哎呀,別撞壞了我的攤位。”只聽那攤主的聲音自裡頭傳來,喧鬧聲此起彼伏。

葭葭笑了笑,待要離開。冷不防那人堆深處發生了爭搶事件,一物在人手爭搶過程中未被抓牢,就這般直直的飛了出去,打落到不遠處一位頭戴黑色斗笠的女修身上。

剛要衝出去的修士在看到女修腰間層層疊疊掛着的不少牌子,丁零噹啷,就似風吹過鈴一般,聲音雖然好聽,但卻讓那擠在一處的修士無一人敢上前。

崑崙內門弟子的腰牌,腰帶之上屬於崑崙執法堂暗部的圖騰,誅仙台鬥法所得的腰牌,更有女修讓這裡多數人看不透的修為,一時無人膽敢靠近。

“怎的在這小地方碰到了崑崙的練家子?”有人面上有幾分掛不住,心中着急不已。

這女修身上的牌子已然無形中昭明了她的身份:崑崙內門弟子,執法堂暗部修士,入得誅仙台鬥法的元嬰真人,誰敢得罪?誰敢上前?

一時無聲。

葭葭撿過那讓她挨了一記砸的事物,卻見是一塊方寸大小的古玉,白里透着暗黃,有裂縫,還有臟髒的黑泥。

葭葭用神識掃了一眼,不動聲色的收回了目光,舉着古玉問道:“這是何人的?”

那攤主怔了一怔,連忙舉手高喊道:“這位真人,是我的,我的。”

葭葭走上前去,邊走雙唇微動,卻見那攤主面上神色古怪,待得她走近了,卻還是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將古玉還給那攤主,葭葭轉身離開。

進了此地最大的酒樓得月樓。

尋了個臨窗的位子坐了下來,倒了杯清茶,稍稍捏了兩塊小方糕入腹便未再多動,只是喝着清茶,看着外頭髮呆。

“老闆,可曾看到一位青衣的正道女修?”一聲大咧咧的聲音響起,兩位膀大腰圓,體型剽悍,一看便是體修的男修進了得月樓,也不忌憚,開口便扯開嗓子發問。

那被他二人拉住的小二一個哆嗦:“小的,小的不知啊!”

“那就打到你知道為止!”開口的修士不管不顧,一拳便打了上去。

“且慢,兩位真人有話好說。”那小二挨了幾拳,早已暈了過去,得月樓的掌柜得了信走了出來,他修為已至金丹中期,在這不大的永祥城中也算個人物,平日也沒那等不長眼的湊上來,可這兩位卻是實打實元嬰修為的體修,便是那掌柜也有些無可奈何,只能陪着笑臉道:“兩位,我們得月樓是開門做生意的,可不是尋人的,這……您二位問我們不也是白問么?”

“商人狡猾,狡辯!”那兩位修士中一位面上帶霸的怒道,說罷轉頭向四周看去,在看到葭葭之時愣了一愣,當場甩了一巴掌給那掌柜,“還說沒有?那不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