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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縱然方青竹在那二位絕世佳人眼中看來如何的了不得,在葭葭眼中看來卻不過是個清俊修長的修士罷了,修真者中這等長相的人並不少見,不過那等姿勢、站姿卻是委實的名門風範。

葭葭怪道張峰明明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普通修士,卻有名門子弟的風範。就如天機殿與紅月城據點的裝飾,委實出自一脈相傳的二人之手。

人影結錯間,燕錦兒抱臂立於一旁,拔下髮髻間的鎏金鳳翅朱釵,那鳳頭展翅欲飛,呈翱翔九天之象。

鎏金鳳翅的朱釵在手中瑩瑩翠翠,釵尖瑩瑩翠翠,靈氣四繞,分明是一隻極其難得的法寶。

“哼!鳳翅鎏金。”傾城冷哼道,也不知有沒有發覺自己口中多了幾分醋意,“他踏遍神州所鑄,只是沒想到,竟……”

剩餘的話已然噤了聲,因為不需多言,鏡花水月之中已然現了出來:鎏金鳳翅的朱釵迅如閃電一般的直刺方青竹,自後而前一擊穿心而過。

方青竹停了手中的動作,不可置信的回頭看向燕錦兒,嘴巴動了動,葭葭依稀可見那唇形,似乎是“錦兒”。

有不敢置信,有傷感還有流量,獨獨沒有怨恨。

燕錦兒低頭,自始至終沒有落出一滴淚,伸手接住了方青竹的身體。

葭葭眼角餘光微閃,以她這個角度看去,分明看到了方青竹在最後倒下的一瞬間動了動身子,若是未看到一旁,恐怕多數人會以為是徒勞的掙扎,但是葭葭看到了,傾城與燕錦兒同時的出手。原本三枚毒針是要直擊燕錦兒的,最後卻射到了方青竹的身上。

閉眼,終隕。

鏡花水月中的傾城憤怒,不敢置信,四下環顧之下,自盡了。

鏡花水月翩然散去,葭葭抬頭,向傾城望去。卻見她神色鐵青。果然,她注意到了方青竹最後的動作,而他最後的動作,燕錦兒卻是看不到的。

方青竹為傾城不惜出走崑崙,拋下同門與弟子,想來應當是更喜歡傾城的。可到最後又替燕錦兒擋了致命的一擊。

到底哪個更重要一些,他已經無法回答了。因為葭葭明白了張峰古怪的原因。

“你這,可是牽機石?”葭葭開口。問張峰。

張峰張了張嘴,臉色發白,半晌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這就說的通了。水月鏡花之中,傾城自盡,用的是毒丹,經梅七鶴等人的百般確認,一般來說,世上當再無傾城才是。

可事實不然,傾城重現在她的面前,容貌不變。蒼白如紙,又結合她方才所說的“人不人。鬼不鬼”,名無百階之上,有回從蕭白夜手中接過的一本《雜物談》上有記載,這世上有種奇物,卻已是傳說中的事物了,到底存不存在。卻是極難證實了。名喚“牽機”。

牽機者,原石原丹。石者,直問本心。也就是說,牽機石的主人心中挂念最深的執念便會刻錄出來,使之永存。觀那其中場景,這塊牽機石的主人多半當就是死去的方青竹了。而張峰,當是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塊牽機石,通過認主,亦繼承了一部分方青竹的記憶,才會如此。

原丹,書中說有“假死而復生”之效,卻非真正的復生,而是轉為鬼修,不能離開牽機石百里之外。

“牽機”,原石原丹,開合相成,拼接無縫,有完美之意。不識貨的,便有凡人情侶,修士道侶拿來一人一塊,表心跡之用。

如此說來,很可能這“牽機”便被傾城與方青竹二人用來表心跡之用,一人一塊攜帶,這才使得傾城“復生”,張峰身懷方青竹的記憶。

一切謎團似乎解開了,葭葭看向傾城,見她渾渾噩噩,失魂落魄,掩面痛哭:“你給我活過來,方青竹,你到底說說,她重要還是我重要!你說啊……”

她神色迷惘,眼角淚珠紛紛,雖為鬼修,其心不明,鏡花水月之中,傾城便是金丹後期的修為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修為並無增長,便可看出仔細說來,傾城並不足為慮,更何況,張峰帶着牽機石,傾城根本無法離開這片竹林,等於雙翅被困,實不足為慮。

那接下來的便是張峰了,或許得到牽機石,他不過是誤打誤撞而已,可方青竹的記憶被他繼承了一部分,秘密之流暫且不提,便是最後那一幕,葭葭便明白自己不能自作主張,便伸手扔出了一張五品傳訊符,疾傳崑崙。

張峰臉色慘白:他亦明白,此事恐怕不會簡簡單單的罷了了,便乾脆低頭不言,崑崙不會讓一個明白當年內情的人無緣無故流落在外,不管他的嘴巴有多牢。

傾城是鬼修,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況且,此地雖然多青竹,但並不屬陰,是故並非鬼修修鍊的最佳之地。

還有昨日正是陰氣最盛之時,傾城才得以現身,恐怕這次之後,十天半月,再難見到傾城。

這般一想,葭葭便輕身斜靠在一旁一根青竹之上,等待天明。

傾城哭哭啼啼,口中念叨着“誰更重要”似是入了怔。

夜似乎還長着。葭葭斂目半晌,向二人掃去,但見張峰盤腿打坐調息,傾城還是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春風穿林而過,料峭的冷意讓葭葭頭腦一清,雙目忽地一亮,灼灼的向傾城望去:“傾城,你最初與方青竹相遇可是一方算計?”

那渾渾噩噩的傾城似是一下子被敲醒了一般,錯愕的看着葭葭,半晌不發一言。

就連打坐調息的張峰也不敢置信的張開雙眼,目光在葭葭與傾城之間來回掃視。

方青竹出事之前,養魂殿魂牌有異,葭葭不認為這是一種巧合,雖然養魂殿早已付之一炬,葭葭不可否認的是,在執法堂密室看到這一段記錄,就連她自己也是輕鬆了不少。

傾城沉默了半晌,忽地抬頭一揚,“哈哈”笑了起來:“是又怎麼樣?哈哈哈!從一開始就是我設計的,只是沒想到紙上談兵怎及得上他溫柔的一眼?算計的再厲害終究是抵不過人心的。”

一開始是算計,只是沒想到虛與委蛇的開始卻叫她自己陷了進去。

葭葭輕嘆了一聲,不過她想知道的可不是這個,而是:“方青竹與你之前,有些古怪,不知能否問一下何人與你出的主意?”

傾城白了她一眼,沒有理她。

葭葭雖然尷尬,卻也不奇怪,這一切均在情理之中,是以又道,“我別無他意,只是你們三人的真情實意,很有可能是他人的一場算計?你覺得呢?”

傾城一愣,半晌過後,面露古怪之色的搖了搖頭:“我也不知。只知每人都喚他主上。時我意氣奮發,魔道三大派掌門為討我歡心,千辛萬苦替我尋來一朵往生蓮。我以為任何一人都將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熟想那人卻給了我一個任務,被無意一激,我便應了下來。”

主上?葭葭眉頭一挑:“那你之後有無再見過那位主上?”

傾城搖頭,語氣之間卻有幾分傲氣:“誰去管他啊!”還有幾分不屑。

確實,傾城這等長相,自是不將天下男子放在眼中,真正說起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孩子,雖然傲氣,話卻一般人的更要可信。

不管如何,將他人的真情實意當做棋子,玩弄鼓掌之中,總是可惡的。葭葭心道。

傾城那裡再也套不出什麼話來,夜放至天明,傾城安然散去,葭葭與張峰對視了半晌,張峰垂首:“好。”

確實是個聰明人,知曉自己將要遇到的是什麼。

說罷,他又苦笑了起來:“無妨了,左右張峰壽元就這般了,也好,長痛不如短痛。”

葭葭愣了一愣,自始至終,對張峰的印象都不壞,但是茲事體大,卻絕非她一人可以隱瞞的,是以便道:“此間之事,雖需如實上報,但葭葭卻知曉你是個好人,這也會如實上報。”

不管是方青竹的記憶作祟還是其他,張峰是個好人,這一點毋庸置疑,從他開始願以命相抵,不枉殺無辜之時,就可以看出。

等了四個時辰,崑崙來人終於姍姍來遲了,然而,即便葭葭心中早有準備,看到來人之時,還是嚇了一跳。

即便是諸星元來臨,或者師尊親臨,也比眼前這個叫她吃驚。

見來人沉眉斂目,不怒而威,葭葭連忙彎身行禮:“藏劍峰弟子連葭葭參見掌門。”

“起吧!”來人一揮袖,掃去滿臉的風塵,走下祥雲,不是旁人正是崑崙掌門梅七鶴。

“你先下去吧!”走了兩步,梅七鶴腳步一頓,側身回頭轉向葭葭的方向,“莫要亂傳。”

“是。”葭葭應了一聲,看梅七鶴待要提步離去,終是高喊了出來,“掌門,張,真人,他,他是個好人。”

梅七鶴似是極為驚訝的回頭,睜大雙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葭葭被他看得毛毛的:“掌門,您看着弟子作甚?”

梅七鶴斂了神情,這才正色道:“你外表柔弱似白花,通常這等形容的都不是好人。本座看你就是。竟然會替人開口,當真是奇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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