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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思之時,再見莫問、魏探與另外幾位面熟的執法堂修士之時,葭葭心中一暖:已有多久不曾見過這群當年同生共死過的戰友了?如今她有難,他們卻是第一個站出來出手相助之人!

葭葭只覺鼻頭微酸,目光越過這五位修士看向最後那人——顧朗,卻見他明顯鬆了一口氣,越過這五位修士,行至自己面前,將她拉到一旁,葭葭心中繃緊的弦這才稍稍鬆懈了下來。

遞給她一把回春散,顧朗解釋道:“你的傳訊符出了些問題,我並未收到。”

若非他彼時恰巧碰到了莫問,又有明定城的巡邏修士上報,他還當真不會想到葭葭竟然遇上了危險。

當時雖說心中憤懣,不過卻也知曉那時不是發火的時候,便跟着莫問等人趕了過來。

到底何人竟如此膽大包天?葭葭手頭的傳訊符雖說品級並非稀有,但出於崑崙,自有崑崙雲開書院特有的傳訊標誌,一般崑崙修士,誰有那個膽子膽敢攔截?

見葭葭不過受了一些皮外之傷,顧朗輕舒了一口氣:“你退後,這些人自有我等來動手與你無關!”

說罷虛手一晃,飛劍在手,直奔戰局而去。現下是六對十,雖說戰況沒有方才她那般被動式的挨打,但也着實並非長久之計,葭葭蹙眉,其中以莫問、顧朗二人實力最高,亦有一對多之能。

葭葭服下那一把回春散。崑崙長春子特製的九轉回春散品階不凡,不過在全身奇經八脈之中遊走了兩個大周天,表皮血口便已大半結痂。

執起無鋒劍,正要上前相助。卻只覺面前素影一閃,檀香入鼻,定睛望去,卻是麻衣烏髮的妙無花竟從崑崙趕了過來,出手遊刃有餘,葭葭不過聽了數掌皮肉相擊的聲音,頃刻間,戰勢已然分明,生死門的修士紛紛倒地。

不過妙無花出手,雖然戰勢分明。卻並未去人性命,將熟人重傷之後已然立到了一旁,背負雙手,眯眼看去:“明定城是我崑崙境內,容不得你生死門的人在這裡撒野!”

“原來是天下第一高手妙真人!”為首的那位本命法寶是兩個鐵球的修士面色青灰交加。看了一眼葭葭,在妙無花面前要奪取《百傷手冊》,他着實沒那個能耐,是以不過一想,便向葭葭復看了一眼,抬手向妙無花行了一禮,竟是不發一言。轉身便離開了。

遠遠還能聽到幾聲輕微的談話聲自風中傳來:“難道就這般算了?”

“不算還能如何?妙無花實力如今在天下第一等的位置之上,方才他出手不過頃刻間,我等便已落倒,若多用上幾分,我等早已隕落,試問我等之間誰人有那本事從他手裡搶人?”那修士說道。

“這……”

聲音漸行漸遠。很快便再也聽不到了。

“多謝真人相救之恩!”葭葭行至妙無花面前,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

妙無花微微頷首,同時亦十分不解:“你惹上何事了?為何這般狼狽?”

葭葭取出《百傷手冊》答道:“弟子無意間解決了幾位欲殺人奪寶的散修,從那裡得來了這本《百傷手冊》,想來便是生死門對弟子窮追不捨的原因吧!”

答罷。便雙手將《百傷手冊》遞了上去。

妙無花狐疑的看了她片刻,伸手取過《百傷手冊》,略略翻了幾翻,便臉色微變,其餘修士之中,除卻葭葭,莫問、顧朗等人皆不知曉緣由,是以均是一臉茫然。

只見妙無花面上越翻越是嚴肅,到最後乾脆伸手將《百傷手冊》合了起來,轉身留了一句:“本座先行一步!”便帶着《百傷手冊》走遠了。

被妙無花帶走《百傷手冊》之後,葭葭輕舒了一口氣,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

不等莫問等人發問,葭葭便解釋道:“是一本生死門記錄僱主與殺人者的手冊。”

在座的無一是榆木腦袋,是以她這話一出,當下瞭然,為這麼一本手冊,驚動大半生死門也不足為奇了。

倒是妙無花離開之後,葭葭信步行至莫問等人面前鄭重的行了一禮:“多謝諸位出手相救,此恩葭葭銘記於心!”

莫問含笑點頭,一臉沉穩,葭葭還記得初見他之時,他便是最為沉穩的那個,最初的質疑過後,莫問可謂以不變應萬變,這個位子坐的愈發穩了起來。

“其實亦不過湊巧而已,是今日巡邏的金丹修士劉濟前來告知我等的。崑崙修士有難,我等自然沒有冷眼旁觀的道理,至於妙真人,是顧朗通知的。”莫問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若有所思的看向葭葭,顯然也已經注意到了,“到底是何人有這般大的膽子,竟然阻攔你的傳訊符?此人用心險惡,其心可誅!”

攔截傳訊符之人的用心,說到底便只有一句話:那便是想要她連葭葭隕落在崑崙明定城。葭葭心頭警鐘敲得潰響,隱隱提起了幾分警惕。

“此事,莫某自然是要查上一查的。”莫問眉頭緊蹙,且不說與葭葭的交情,便說以葭葭目前的實力,若是去了她,對崑崙絕對是個莫大的損失。

“不過,至於此事能否出個什麼結果,你且還要寬心一二。”莫問說道,他的意思清晰明了。

葭葭點頭稱謝:“我知曉了,多謝莫真人。”那人膽敢動手,定是做足了準備,便是查,估摸着也多半查不出什麼來。

葭葭雖說有些失望,卻也知曉崑崙那隻幕後的黑手始終不曾揪出來。不過能讓那位對自己下手,葭葭不無苦中作樂的想:大抵也是自己有了那個影響大局的資格吧!一時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一行數位修士倒是許久不曾見過了,短短一路從明定城回崑崙倒是難得的行了半日的功夫,待到行至藏劍峰之上與莫問等人揮手拜別之後,葭葭與顧朗一前一後踏上了通往太阿峰的雲水長堤。

行出了幾步,顧朗這才開口喚她:“葭葭!”

葭葭轉身看向顧朗,卻見他疾行了幾步,行至她的面前,低頭看向她左臂之上還未來得及收口的一道血口。

伸手拉過她的臂膀,那等陌生又熟悉的接觸感一時讓她心頭一悸,男女修士鬥法之時,免不了會有肢體的觸碰,葭葭更是與顧朗一道出過不知幾回的任務,卻是頭一回被觸碰之後油然生出了一股陌生的心悸之感。

這般鄭重其事的觸碰與鬥法之時無意間的觸碰那等感覺是不同的。

將袖子挽了上去,葭葭見他自儲物袋中取出一枚歸合符,觀那品階,似乎還不低,不禁有些心疼:“師兄,莫要將這歸合符用在我身上,我方才用過了回春散,已無大礙!”

歸合符是將醫修的治癒之能以一管小小的狼毫筆畫在方寸大小的符籙之上,是一種並不算得常見的符籙,而顧朗手中這枚便算是一張品質不錯的符籙。女修在外,磕磕碰碰本是尋常,是以這等皮外之傷,她也並不在意,如今被他這般鄭重其事的對待,便有些難以適應,更何況,着實沒有為這點皮外傷白白浪費了這張符籙。

“無大礙?”但聽得顧朗手中動作不慢,一張符籙貼上了她的傷口之處,兩畔清風拂面,吹的她有些睜不開眼,雲水長堤本就靈水所化,懸凝半空之中,只見顧朗曲腿低首,單膝跪在雲水長堤之上,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低垂的側臉與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只覺那往日里冷硬如冰的聲音溫柔的好似天上明水,快要化不開來。

“誰說無大礙的?生死門修士本命法寶原本就蘊含極重的煞氣,這煞氣遊走你的全身經脈之中,必然會折損你體內的靈氣吸收速度。”顧朗說道,低首看着那化實的黑色煞氣自傷口處排了出來,遇那符籙便似撞上了一道無形的鐵牆,消失於無形之中,直到最後一絲煞氣遊走而出,那張符籙已然發白,用處已盡。

抬手撒了一把歸合散在傷口之上,察覺到手下皓腕輕微瑟縮了一下,動了動唇,葭葭只聽到他開口問:“可疼?”

葭葭一笑,搖了搖頭,這點輕微的刺痛感對於修士來講着實不算什麼,抬頭看向顧朗,狹窄的雲水長堤之上,與她相對而立,手上的力道還未撤去,此情此景讓她油然生出一種莫名的局促感。

即便是那番類似表白的話語之後,都不曾有過這般的局促感,呼吸的頻率似乎加快了不少,葭葭起身,卻不可否認的,似乎有股無形的暖意涌遍全身。

粗長的血口在那素白的細腕之上看起來頗有幾分猙獰,取出布條細細替她包紮之後,放下挽起的袖口,顧朗這才站了起來,似乎直到此時才回過神來,耳尖不由微微泛紅。

一時相對無言。

還是一雙輕嘯的乳雁打破了這局促的氛圍,抬頭望去,正見乳雁南飛,自太阿峰之上飛來,飛入了無邊雲海之中。

不時幾聲清脆的嘯聲橫穿雲海而來,雲海生波,直入九霄,正是好一片百里雲海雁雙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