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輔國公府里,岳大夫被請到了安平園。

徐簡的治傷過程算得上循序漸進,這個「進」雖然緩慢,但蝸牛爬也是爬,總歸是在往前走。

以岳大夫的經驗來看,眼下能穩住、前景有希望。

當然,這位主意很大的國公爺,能再聽勸些就更好了。

成親要騎馬,說得過去,但傷沒大好就上朝,太折騰了。

尤其是,有一回,輔國公的腿明顯是發過力的。

換個人可能看不出端倪,但岳大夫多清楚徐簡的狀況,每日都要替他按摩、舒緩,手掌一下去就曉得狀況了。

這位傷者也不瞞人,岳大夫當時一問,他就答了,說是翻了院牆,又大致說了下高度,讓岳大夫一口氣上去了、險些沒下來。

輔國公有輔國公的緣由,那些為公為私的彎彎繞繞,他一個大夫不說聽不聽得懂,反正也不是很想知道,知道得越多越倒霉,可他真就是一個大夫,傷者這麼折騰傷腿,他實在頭痛。

以至於,今時今日,岳大夫進安平園,見着輔國公與郡主,他心裡大抵猜得到,傷者又沒聽話。

勸解的話,老大夫也懶得翻來覆去再說。

見徐簡靠躺在榻子上,他上前按了按右腿。

比起上午治療時,肌肉有點綳。

岳大夫直接道:「還行,比上次翻牆強些。」

徐簡無奈地笑了笑:「添麻煩了。」

林雲嫣放心許多。

翻牆那一時間提起的力道足,對腿部的影響肯定大些,今日那幾步與翻牆比,自然「輕鬆」。

若非出力少,林雲嫣也不會答應徐簡做那麼一場戲。

心裡知輕重,卻也是聽了大夫判斷,才真正放下心來。

岳大夫給徐簡按了會兒腿。

起初力氣大些,之後就無需再全力了。

「郡主來?」岳大夫問道。

這番按壓以舒緩為主,力道不關鍵,按久些比較要緊。

也是前幾天,岳大夫發現,郡主按壓的手法十分到位,完全不似個新手。

他那時好奇着問了句,郡主回說「給皇太后、祖母按多了」。

岳大夫一點都沒有懷疑,還嘀咕着:真不愧是能得皇太后萬般寵愛的,郡主侍奉娘娘也下了一番苦功,長輩與小輩的感情不就是這樣嘛,有來有回,互相付出。

岳大夫知道林雲嫣完全有能力替徐簡紓解腿上的緊繃,便問了她一句。

倒不是岳大夫想躲懶,而是,人家小夫妻新婚,正是感情融洽,要蜜裡調油多接觸的時候,他一個老大夫當什麼蠟燭?

住輔國公府里,為國公爺看診,他這點兒眼力勁兒還是要有的。

林雲嫣聽他這麼一問,自是應了,同時,也更放心了些。

她都能緩和緩和了,可見那幾步的影響的確不大。

如果徐簡能這麼好轉下去……

岳大夫先離開了。

林雲嫣搬了圓凳到榻子旁,自個人拿熱水泡了泡雙手,等兩隻手都暖和了再坐下來,倒了些藥油替徐簡按腿。

白皙乾淨的手上沾染了藥油顏色,染開不少。

林雲嫣沒注意,還拿手指蹭了下臉,在臉頰上也留了點。

徐簡拿了塊乾淨帕子,輕柔地替她擦了:「你跌痛了沒有?」

林雲嫣抬起眼帘睨了他一眼。

弄髒了的雪褂子在回到馬車上就解了,他們有備而去,車上就備着乾淨的,還拿湯婆子暖着,披上身時沒有一點涼意。

而既然是故意為之,那一下也實在說不上痛。

「衣裳厚,沒覺得痛,」林雲嫣道,「比起你那幾步子,根本算不上什麼。」

徐簡道:「彰屏園那視野你清楚,也是實誠,原也不用跌那麼下。」

「跌就跌了。」林雲嫣輕聲道。

她當然曉得彰屏園的狀況。

當日能算計劉迅和鄭琉,地利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她了解彰屏園的布局,才能以此把控、引導、成事。

因此,林雲嫣也知道徐簡說的是什麼。

隔了一池水,能看見卻不完全看清,林雲嫣摔得再結實都不如「哎呦」一聲,反過來就是,裝裝樣子蹲個身,嘴上喊下就行了,沒必要真把自己往地上摔。

「我跌那一下不痛不癢的,就是髒了件衣裳,」林雲嫣手上沒停,嘴上道,「你想想你,為做戲牆也翻了、道也跑了。」

徐簡失笑。

他理虧在先,說不過的。

他把話題轉回正事上:「李邵衝動,得到消息後定要開始算計。」

林雲嫣道:「我更好奇他會如何發難,或者說,他想做到哪一步。」

李邵那個人,胡來向來是胡來的,但眼下他還掌着一點度。

一來,聖上身體康健,依舊掌着朝堂,還沒到李邵能夠一手遮天的時候;再者,用徐簡的話說,現在的李邵還沒有那麼瘋,他不會折騰什麼魚死網破。

也就是說,李邵會因為顧前不顧後、腦子不清楚弄出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但他本意上絕對不會往這上頭設局。

真弄出那麼一個結果來,徐簡倒霉,李邵也討不着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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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徐簡的敵人里,李邵是重要的一位,但在李邵的「上位」道路里,可不止他們兩隻攔路虎,經過這半年多的折騰,前朝後宮等着把太子拉下來的人可不少。

李邵無所謂徐簡的腿傷「好與不好」,不會因為徐簡能蹦能跳了就想辦法打斷他的腿,除非李邵有本事全身而退。

偏李邵現如今無人可用,親自來算計、讓徐簡受傷,顯然不符合李邵的利益。

親身下場再斷一次徐簡的腿,李邵自己麻煩大了。

那麼,他更希望的是,在聖上那兒揭穿徐簡裝傷。

林雲嫣這麼想的,也就這麼與徐簡說。

徐簡認真聽着,又道:「那幕後之人應該也是如何,他前回發現我翻牆,但他素來謹慎,試探與驗證的活兒就轉給了李邵。

李邵是他的棋子,但又還不是廢棋,那人不會為了收拾我就放棄李邵。

所以,他們這一回應是揭露還非謀害。」

林雲嫣聽得眉頭緊皺。

道理都是道理。

安逸伯活着,定北侯也好好的,他們輔國公府與誠意伯府更是順利,再說多些,皇太后還在呢,而幕後之人折損了本來能在朝堂上說一番話的英國公。

兩廂對比之下,幕後之人絕不會在此刻站到明處,他就更需要好拿捏、又能惹事的李邵替他剷除異己。

萬一李邵真和徐簡拼個「同歸於盡」,那幕後的人也虧大了。

所以,可以陰徐簡一把,太子也可以出力,只要控制好力度,別兩敗俱傷,就是最合適的狀況了。

林雲嫣能把那些算明白,就是「揭露」、「謀害」這種詞落在耳朵里,實在不太舒坦。

她是真不想徐簡再受傷了。

徐簡的腿傷在恢復中,雖然慢,但也在好轉。

如果再有什麼,更是落實了徐簡曾說過的「有些事註定會發生」,而那恰恰是林雲嫣想去極力

挽回的。

徐簡在裕門關算計了受傷、把傷勢掌握在了他能接受的範圍內,若是因為她勸着說「試着治治」、治出好消息來了,把原先的平衡打破,弄成了更嚴重的傷情……

林雲嫣想,她心裡過不去這個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