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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里,靜了好一會兒。

有人跪下陳述,旁人自是不好張口插話。

可所有人等了等,劉靖都沒有往下說去,只先前那麼“半截話”。

他認了劉迅學會舞弊,這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了。

前幾天在朝堂上,劉靖沒少為此被御史口誅筆伐,罵得比今日狠多了。

只是,關於有心謀算寧安郡主的控訴,劉靖沒有任何回應。

雲陽伯站得靠前些,見狀急急轉過頭來,問道:“劉大人,這就沒了?”

“還要說什麼?”劉靖反問道,“伯爺,下官愚鈍,還請伯爺明示。”

雲陽伯倒吸了一口氣,冰涼涼的,激得他牙根發痛。

不由地,他在心裡又罵了鄭琉好幾句。

但凡鄭琉能占那麼一些理,他都能把劉靖懟回去。

結果,鄭琉理虧極了。

從雪褂子到香露,當場被人戳穿,她還反駁不出一點兒話來。

更要命的是,鄭琉有前科,與郡主有矛盾,雲陽伯想以“撞上了”來咬死是一場偶然,都缺了點底氣。

與之相比,劉靖顯然底氣很足。

“伯爺若想追究昨日之事,臣有話要講,”劉靖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犬子他……”

雲陽伯的腦袋嗡了一下。

來了,豺狼來了!

“劉大人!”雲陽伯立刻止住了劉靖,“令郎心儀姑娘,就是把姑娘推下水去?”

“雲陽伯,講話要實事求是,令嬡可不是犬子推下水的!”劉靖說完,忽然看向誠意伯,與他拱了拱手,又與聖上道,“事已至此,臣也不懼說實話,先前,犬子在慈寧宮對寧安郡主一見鍾情……”

撲哧。

突兀的一聲笑,打斷了劉靖的話。

旁人興許分不清楚是誰,但劉靖一聽就知道。

是徐簡在笑。

劉靖只好抬頭看向徐簡。

徐簡一副看戲看得很來勁兒的樣子。

劉靖見狀,頭痛不已,又不能不理會徐簡、繼續說下去。

看別人的熱鬧,徐簡可能笑出聲就算了,但看他劉靖的熱鬧,徐簡絕不會口下留情。

他必須聽聽徐簡怎麼說,再見招拆招。

劉靖如此“識趣”,徐簡便問:“請教劉大人,有外室,還一見鍾情?”

劉靖一口氣哽在嗓子眼裡。

看看,這就是迅兒不聽他的話的結果!

玥娘的存在曝光,讓他連編故事,都圓不了這一處差池!

“感情之事……”劉靖清了清嗓子,絞盡腦汁想再添補添補,“國公爺年輕……”

出乎意料的是,徐簡竟然微微頷首。

“我確實年輕、不懂這些,只聽府里老人提過,祖父與祖母感情深厚,祖母去後也便沒有續娶,”徐簡慢慢悠悠地道,“再看劉大人與劉夫人,劉大人當初一見鍾情也鍾情到了現在。

不過話說回來,也不是人人都和祖父、劉大人這般,劉迅感情充沛,也不稀奇。

劉大人繼續,劉迅是怎麼對寧安郡主‘君子好逑’的?”

劉靖:……

他都要看不懂徐簡了。

這是在誇他吧?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更奇怪的是,徐簡看着是質疑,但又沒有拆台,似乎還給遞了把梯子……

說話之左右搖擺,立場之飄忽不定,叫劉靖完全沒理解。

偏偏眼下緊迫,劉靖沒法仔細分析徐簡在琢磨什麼,只能收斂心神,準備繼續往下說。

那廂,雲陽伯的臉上,彷彿被潑了一層濃黑的墨汁。

這劉靖怎麼一回事?

他那醜事一連串的兒子,根本不可能攀附上寧安郡主了。

依照正常的處置方法,眼下不該是止損嗎?

將錯就錯,緊緊抱住鄭琉這麼一個“獨苗苗”,免得芝麻西瓜什麼都撈不着。

可劉靖竟然又把郡主搬出來了。

窈窕淑女,說的是郡主,劉迅不是什麼君子,但逑的也不是鄭琉。

嘿!

這事兒真是……

一點兒沒把雲陽伯府看在眼裡!

他劉靖就不怕把鄭家徹底惹惱了,直接雞飛蛋打嗎?

劉靖當然看到了雲陽伯氣得幾乎在發抖的肩膀,略定了定神,他道:“聽聞郡主要去賞梅花,犬子也去彰屏園了。

對心儀的姑娘,即便不能靠近,遠遠看幾眼也是歡喜。

聖上、眾位同僚,誰都有年輕的時候,此番心境不算太出格吧?”

這話沒有人接。

只曹公公,悄悄地看了聖上一眼。

聖上也年輕過,聖上當年對夏皇后亦是心動不已,還是中宮的皇太后每每設宴,召見各家姑娘,聖上都以“給皇后請安”的名義,去花園裡露個臉。

這要說一聲出格了,聖上得頭一個不高興。

雲陽伯也曉得這些前事,暗暗罵劉靖“詭計多端”。

劉靖又道:“也是犬子趕巧了,看到郡主抵達彰屏園,見她穿了身章丹色的雪褂子。

郡主去的後園,犬子自是進不去,便在前園轉了轉,想着也是同一個大園子,看着同一種梅花。

沒想到,遇見一人鬼鬼祟祟。

犬子擔心此人要行歹事,跟了上去,果不其然,那人翻過了牆。

後園裡都是金貴姑娘,豈能叫這麼一人衝撞了?

犬子急急跟上,才翻過牆,就見那歹人在池邊拉扯一位身着章丹色雪褂子的姑娘。

他誤以為心上人被人騷擾,這才急急出聲喝止,把人趕跑了。

犬子當時口稱的就是‘郡主’,那姑娘也不解釋,只撲上來抱着人哭,犬子以為她被嚇着了,還能把人甩開不成?

沒一會兒,對岸山上的人發現了狀況。

這姑娘突然想跑,還叫潛伏在邊上山石洞里的嬤嬤嚇唬犬子。

犬子慌亂間鬆開了手,姑娘也沒站穩、就這麼摔到水裡了。

犬子二話不說跳下去救人,連喝了好幾口冰水才在趕來的婆子們的幫助下,把人撈上來。

直到那姑娘的真實身份被拆穿前,犬子都以為她是郡主!

犬子的確是有不夠周全的地方,他看到郡主穿了章丹色的,就以為園子里不會有第二件。

他當時衝出去,真就是一片好心,哪怕說水邊是什麼胭脂紅、石榴紅的,他也會幫助對方把歹人嚇走。

他沒有要故意去害誰,卻誤打誤撞入了雲陽伯府姑娘的局。

大冬天水裡泡一場、已經夠倒霉的了,還要被認定為居心叵測。

臣一定要為他說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