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孩子，她也會擔心。
可是不能因為五娘她就不救馮英。
不然就算她把五娘保護的很好，他們兩個也會活在愧疚之中，不會幸福快樂的。
兒孫自有兒孫福。
她的五娘說了，她不要成為阿娘的軟肋，但是需要阿娘成為她的榜樣。
至於李正河，自從她和馮英交好後就用不着這個男人了。
她和馮英是妯娌，朋友，親人，更是統一戰線的‘袍澤’。
他們的人生還沒走完，她怎麼可能扔下‘袍澤’不管。
“夫人，我沒事，倒是難為你，侯爺會很不高興吧？”
趙夫人笑了：“他高興了太多年了，我壓抑了太多年，我兒子都沒了，也輪到他不高興了。”
女人在不失去所愛的時候根本看不清楚男人對他們到底有沒有一點恩情。
失去了才知道，痛苦的只有自己。
多年的忍耐都是錯付的。
趙夫人又道：“我五十歲生孩子都不怕，這個歲數了，還怕什麼？去吧，後面有我。”
“反了反了都反了！”
肖敬澤聽說了菜市口的事，震驚的難以相信。
不是看熱鬧的人嗎？
不就是一個馮英嗎？一個婦人而已。
怎麼變成了武侯鬧事，然後百姓暴動了呢？
那些個臭窮鬼都瘋了嗎？
正在這時，有下人來報：“郎君，不好了，那個女人高喊……”
肖敬澤聽了恍惚一下。
哦，原來是他們啊。
細鱗村的餘孽。
細鱗村的一場大水生靈塗炭，竟然還有人能活下來，真是有意思。
方才還有些凌亂的肖敬澤鎮定了下來：“幾個人？”
“就她一個。”
“一個啊，很好辦，加上馮氏也沒什麼，很好辦，真的很好辦的，我能殺他們一個村子的人，還會怕一兩個餘孽嗎？”
“阿耶，出了什麼事？”肖芸來了，臉色不怎麼好，他是知道街上武侯的事了。
但是不知道父親方才說的餘孽是什麼意思。
肖敬澤慈祥的給肖芸整理了衣襟。
“沒什麼的，過了今天，大郎就不是一般人了。”
說完，他就笑了。
他是皇子養父，將來會是太子養父，誰能告倒他？
肖澤笑道：“大郎，你這麼討厭馮氏，你去親手殺了她好不好？”
那個女人成不了什麼氣候，估計是馮氏給她撐腰了。
多個馮氏知道自己也不怕，去殺了她。
肖芸有些猶豫：“阿耶，可外面……”
“沒事，你是成大事的人，你殺了她，沒人敢指責你，阿耶派人跟着你。”
“崔煥，是崔煥！”神策軍中尉崔煥。
天子親衛，皇帝最信任的人。
但是人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崔煥來了，崔煥要殺人了。”有人高喊。
但是人們好像沒有那麼怕，竟然沒有四處逃竄。
崔煥坐在馬上，微微搖頭，一定是自己好久沒出來殺人，這些人都不認識自己了。
區區武侯敢謀反。
李家一個媳婦竟然能掀起風浪。
長安城的權貴是不是越來越慫了，竟然會讓這兩種人成氣候。
他只帶了二十親衛呢。
不過夠了。
馮英看着不遠處的馬蹄煙塵，臉上惶惶：“阿簡，這又是什麼人啊？”
【崔煥。】
【八年前靠着程大夫事件，和民眾走在一起，混亂中殺了他的兄弟，一戰成名，成了長安城最心狠手辣，最無情的人，然後被皇上看中，成為皇上的劊子手。】
【他似乎忘了，上一個這麼囂張想殺百姓的人是他兄長，被他殺了。】
馮英道：“明白了，屠龍英雄變成了惡龍的故事。”
馮英開始擔心起大家來，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來了，大家怎麼辦？
崔煥卻在部署好了，要放箭的時候看見了王允之。
不光王允之，還有國子監的祭酒，中書省兩位長官，京城兩個書院的山長……
還有多名學子。
有些竟是他的熟人，八年前跟他一路救人，如今已經在朝廷有了一定地位的儒者。
他們席地而坐，並不聲張。
可是姿態從容的擋着眾人的路，閑暇的神色不怒自威，讓侍衛不敢射箭，兵者不敢拉弓。
四周安靜下來，氣氛緊張。
崔煥：“……”
“你們也要造反？”
王允之道：“怎麼會呢？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我等肩部能抗手不能擔，我們就是廢物，能做什麼？”
不遠處的閣樓上，溫氏拉着王端道：“我最喜歡你爹自謙的樣子，你看，多英俊。”
王端：“……”
真的夠了。
生死攸關呢，還喂自己吃東西。
王允之繼續道：“我們只是想讀書給大家聽。”
國子監祭酒道：“領讀這種事，我在行，那我先來。”
他突然問道：“人，為何而讀書？”
王允之想了想道：“做官，賺錢，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顏如玉。”
祭酒笑道：“這是允之兄要讀的書嗎？”
王允之笑了，抬手做了個請字：“恭請祭酒解惑。”
身後學子齊聲高呼：“恭請祭酒解惑！”
祭酒看着朗朗乾坤，臉上帶着笑意：“崔煥，你也一起聽一聽吧。”
“讀書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他聲音不徐不疾，也不算高亢，卻抑揚頓挫感情真摯，緩緩的綿延向四周。
學子們齊聲跟讀：“讀書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這聲音高亢整齊，綿延千里，直衝雲霄。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跟讀的行列。
“讀書者，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四周，遠處，全都是這個聲音。
明明簡簡單單一句話，卻帶着巨大的力量，直擊人心。
誰說讀書人肩部能抗手不能擔，百無一用。
讀書人只要胸有溝壑，腦中就有知識，手中就有武器。
前朝皇帝雖被說是暴君，可也知道推行恩科選拔人才。
為什麼？
不重視讀書人的國家，終歸因為讀書人在民間聚集大量能量而滅亡了。
讀書人沒有刀槍，可有筆杆子。
自古以來殺死讀書人的，書本上必然有他們的罵名。
《宋檀記事》作者：荊棘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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