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當中，彷彿不應該存在於現實中的黑色粘稠物質在扭曲翻滾，一絲絲黑色的粘稠物違反了重力定律向上漂浮，然後大約在一米左右的位置又跌落下來，但是這些黑色的物質孜孜不倦的向上，如同一隻只螞蟻在攀爬，失敗了再來，循環往複。

如果只是這樣，哪怕有撲面而來的腐臭和讓人顫慄的氣息湧出來，倒也還能接受，但如果再從這黑色的物質里伸出一隻畸形且蒼白的手臂，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信仰黑暗的信徒開始尖叫着逃走，同時大聲呼喚着值夜人，這導致了趙啟想要靠近研究研究究竟是什麼玩意爬出來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

值夜人來的非常快。

這些矇著正常眼睛，卻露出額頭‘神賜之目’的守衛者不發一言，立刻開始展開了攻擊，也可以稱之為‘凈化儀式’。

而他們也擁有趙啟所熟悉的‘念力序列’所賦予的能力，超過正常人的力量、速度和敏銳，這是‘戰士’序列；還有可以隔空操控物體的‘控物師’，以及操控元素的‘元素師’。

趙啟從這條小巷退了出來，因為更多的值夜人趕了過來，有的人開始驅散圍觀者，哪怕是站在小巷口也不被允許。

沒法子，趙啟只能回家。

“或許這種事在血石城屬於日常。”趙啟琢磨這件事，接下來一段路沒有再遇到任何異常情況，他順利的回到了家，進了院子。

院子值夜的隊員看到進來的是趙啟，點頭致意，然後繼續值守。

這個院子，包括隔壁的宅院現在就算是舊日街覺醒者的營地，雖然人多地方小，但擠一擠還是能住下的。

暫時也只能這麼著。

一層的客廳還有屋子也都住滿了隊員，二層也差不多，好在趙啟作為這裡的‘主人’和隊長，擁有獨立的房間。

房間門口這時候蹲着一個人影，離近了看，是老葛。

“趙隊，咱們聊聊！”老葛說了一句。

趙啟點頭。

老葛擺脫古神三十一的控制被楚愚撈起來後，性格也變的和過去有些不一樣，更沉默了，這也正常，無論是誰經歷過老葛所經歷的事情，怕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本的狀態當中。

也是應該和老葛聊聊了。

將對方讓到屋子裡，趙啟打開了老舊的檯燈。

樣式古樸，在趙啟眼裡像是一百年前的古董，不過在血色城，據說這是今年推出的最新款，還需要搶購。

莫瑞亞世界的人，也掌握了電的運用，只不過在趙啟他們看來，還處在初級階段，但至少已經可以用在照明上了。

“趙隊，有些事我想和你確認一下。”老葛進來之後率先挑起了話題，看得出來，在此之前他已經醞釀了許久。

能看得出來老葛有點緊張，而這種緊張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才會存在，所以趙啟實際上也想搞清楚老葛懼怕的究竟是什麼。

“老葛，我以前是你手下的隊員，只有咱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叫我名字就可以，或者叫我小趙。”趙啟試圖緩和一下對方緊張的氣氛，儘管他自己已經覺得自己非常的隨和，但是顯然這並不能緩解老葛的那種緊張情緒。

“我還是叫你趙隊，這樣我感覺要好一些。”老葛很固執，趙啟只能依着他。

“你要確認什麼？”趙啟詢問。

“趙隊，你是不是也被那個古神入侵了？”老葛看着趙啟，但是低着頭，所以視覺上有點像是下位者看向上位者的那種眼神。

不敢完全將視線落上去，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並沒有。”趙啟否認，而且他說的是實話，從始至終他都沒有被入侵，當然趙啟清楚老葛口中的‘古神’，就是指暗水之神，古神三十一。

“可你身上有祂的氣息，很醇厚，在你面前我感覺就像是在面對祂……”老葛的額頭已經開始冒汗。

他是真的緊張。

趙啟想了想，將那張‘古神的觸鬚’蜘蛛卡片取了出來。

“或許，你感覺到的氣息是這個。”趙啟將卡片正面露出來，老葛實際上在趙啟取出卡片的時候已經是恐懼的起身後退。

或許是因為老葛曾經被古神三十一入侵佔據過，所以他對古神三十一的氣息格外的敏感，甚至可以在一定距離內精準的判斷出來。

“這……這是什麼？竟然是祂的一條觸腕？你是怎麼弄到的……不，這不可能，可是你的確弄到手了，是祂給你的？不，不對，這就像是被暴力肢解下來的殘肢斷臂，那麼祂受傷了？怪不得我可以擺脫控制，但還是不可能，伱做不到這一點，凡人做不到這一點。”老葛此刻顯得有些語無倫次，甚至是驚嚇過度。

“過程有些複雜，你想聽的話我倒是可以告訴你，不過你先放鬆。”趙啟盡量用平穩親和的語氣安撫着有些失控的老葛。

情緒是可以傳染的，在趙啟的安撫下，老葛的情緒逐漸平緩了下來。

趙啟開始講述，內容半真半假，當然也只是隱去了他自己關於‘巨大蜘蛛’和小癢之間可能存在某種關聯的推測，只是將他當時所看到的描述了出來。

至於卡片，這個趙啟也沒隱瞞。

“舊日街科學部的一項正在研究的念力運用技術，我和科學部的一個研究員很熟，她願意教我願意學，可能也有一點點天賦在裡面……”

反正老葛被趙啟唬的一愣一愣，目瞪口呆的聽着趙啟的描述。“這麼說，你和我只是剛好被某種比祂還要可怕的存在給救了，不，對方不可能是為了救咱們，應該是早就盯上古神三十一了，咱們只是湊巧……”

老葛有一種撥雲見日恍然大悟的感覺。

一切都是命運使然。

說白了就是運氣好，趕上了。

至於念力製造出的卡片為什麼能‘儲存’古神的觸腕，這個趙啟表示他也不清楚，可能是這些卡片的特性。

“科學部那邊的確有很多新的技術，他們是對念力序列研究最深的一幫人組成的，都是這方面的專家。”老葛很自然的接受了這種設定。

“那接下來，換你講了，之前你沉入黑水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趙啟換了個坐姿，他對這個問題他很好奇。

老葛點頭，似乎是回憶到一些可怕的過往，臉上的表情格外的凝重，眼瞳跳動，處在恐懼當中，哪怕是開啟了【專註】念能也只是稍微好了一些。

“我並沒有失去記憶，相反，我記得一切，可我寧願忘記那些可怕的日子，那種感覺就像是我自己無法控制我自己的身體，只能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被擠在一個陰冷黑暗的角落，看着古神操縱我，祂查看了我所有的記憶，祂似乎也在汲取關於我們的知識……或許這才是我的意識沒有被徹底吞噬的原因。”

老葛說他經歷的那些遠超死亡所帶來的痛苦，夾雜着無盡的折磨和絕望。

“……而且我十分確定，祂並沒有離開我的身體，祂的影響力還在，就像是某種難以根除的癌細胞，就算將它們割掉，它們還是會再長出來，某一天祂還可以通過某種聯繫操控我，我覺得，我應該自我了斷，或許這對所有人都好，只有這樣才能結束這一場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