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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錘起錘落,煙火瀰漫,黎淵沉浸在打鐵之中,呼吸節奏變換,配合著錘法。

兵道斗殺錘的配套呼吸法名叫‘九形’,合計有九種不同的呼吸節奏,對應着各種情況。

站樁、打鐵、練法、打法、戰鬥廝殺,療傷等等,所用呼吸法不同,調運氣血、內勁的流轉也有不同。

“呼!”

“吸!”

黎淵變換着呼吸,避開鍛造地這濃重的煙火氣,四階的鍛造錘在他手中起起落落,說不出的自然隨意。

一把好的鍛造錘對於鐵匠來說,不亞於劍客手中劍,他雖有大匠之錘,但多數時候都在掌兵籙中掌馭着,所用只是一把普通鍛造錘。

此刻手持這把名器級的鍛造錘,頓時察覺到了區別。

“這錘子,太順手了……”

直至這塊精鐵中的雜質盡數去除,黎淵停下,都仍有些愛不釋手。

這把錘子完美契合兵道斗殺錘,像是有着自己的呼吸與生命,配合著他打鐵。

每一錘,都有種力道盡數宣洩,無一絲泄露的酣暢感。

“秋水劍就沒有給我這種感覺,名器真這般好,還是因為錘法天賦?”

黎淵把玩着錘子,突然察覺到四周安靜下來,抬頭一掃,就見一身穿灰袍,不修邊幅的老者,正死死的盯着自己。

“黎淵,拜見大長老!”

黎淵回過神來,忙躬身行禮,不敢怠慢。

這老者正是鑄兵谷大長老,經叔虎。

六十多年前與韓垂鈞、公羊羽同為一代真傳前三,其根骨天賦不如前兩位,卻是公認的,數百年來神兵谷

早三十多年前,就已接連打造出多把極品名器,名聲大噪,甚至有來自其他道州的成名大高手來此尋他鑄兵。

當時就被認為是神兵谷六百年來,最有可能鑄就‘神兵’的鍛造大宗師。

可惜,一次外出重傷……

“韓垂鈞的弟子。”

經叔虎面無表情,上下打量了許久,方才道:

“你來鑄兵谷,有何貴幹?”

黎淵執禮甚恭:

“弟子是鐵匠出身,心慕鑄兵術……”

對於伺候老頭,黎道爺是有些心得的,這經叔虎不修邊幅,邋裡邋遢,都懶得收拾一下。

與他們打交道,最好不要繞圈子,找借口。

經叔虎面色一沉:“那你可知道,韓垂鈞與老夫頗有仇怨?”

還有這種事?

這卻是他沒能打聽到的情報了。

黎淵心下一緊,暗叫糟糕。

鑄兵術的地位不下於內門五大真傳,沒有經叔虎的同意,他怕是學不到。

“哼!”

就在他心裡琢磨怎麼說時,經叔虎拂袖便走,走了幾步,見他不動,回頭呵斥,頗為不悅:

“韓垂鈞怎麼收的弟子個個呆蠢?還得老夫背着你不成?”

“跟我來!”

“是!”

黎淵微喜,還有戲?

他餘光一掃,見眾匠師雖然敬畏卻又都帶着羨慕,心下稍緩,快步跟上。

掌兵籙晉陞五階之前,他對鑄兵術的興趣就很大,合兵爐出現後,這門鍛造奇術在他心裡的地位更是拔升到了極高的地位。

各個匠師打造的兵器,根據個人的手法都有不同,要發揮出合兵爐最大的功效,最好是自己打造兵刃。

……

鍛造場佔地頗大,卻仍不是地穴的盡頭。

跟着經叔虎,黎淵走上一條連地磚都發燙的地道,沒走多遠,他都流出汗來。

不得不調整呼吸,調運氣血,心下不免驚駭:

“好傢夥,這溫度怕不是有七十度以上?!”

經叔虎還在走,黎淵硬着頭皮跟着,只覺四周燥熱到令人髮指,呼吸一口氣,他的五臟六腑都有些刺痛。

又走了一段路,黎淵已經準備停下了,即便是有着血氣、內勁護體,這種溫度也已經能傷到人體了。

“此處,距離地熱火脈只有不到百丈。”

經叔虎這時停下腳步。

黎淵擦汗,這熱浪滾滾的,他都差點流淚,呼吸節奏已經放到最低,根本不想說話。

這處空曠的地穴里,四周石壁都有些發紅,居然也是一處鍛兵地。

不過,僅有三座鍛造台。

“韓垂鈞的弟子,老夫素來不喜。”

經叔虎絲毫不受影響,負手沉聲道:“不過,既然老雷說你天賦極好,老夫便給你一個機會!”

黎淵躬身:“多謝大長老。”

有求於人,就得有有求於人的態度,他自然懂這個道理,哪怕說話時臟腑劇痛,也強自忍住。

“鑄兵首要,是火!”

經叔虎面無表情,自懷裡掏出一瓶丹藥來:

“這是七枚護臟丹,三日一枚,可護住你臟腑不受損傷……”

看着躬着身,仍十分痛苦的黎淵,他嘴角一扯:

“老夫要伱在此呆足二十天時間,並至少淬鍊千斤的熾火精鐵!”

“二十天?”

黎淵面色微變。

這裡的溫度極高,呆了這麼一小會兒,他已經覺得渾身不適,二十天,還要打鐵……

“鑄兵術遠勝兵道斗殺錘,乃是神兵谷不傳之秘,老夫的弟子都有不少沒學,你要學,莫非連這點忍耐力都沒有嗎?”

經叔虎冷笑:

“天才?鑄兵術不止需要天賦,更要有超越常人的忍耐力!”

“你若不願,大可離去!”

“弟子願意一試!”

黎淵咬牙答應。

“好!”

經叔虎將丹藥丟將過來:

“這二十天里,你要什麼,老夫就給你什麼,吃喝更不需要你操心!”

“但二十天後若不見千斤熾火精鐵……”

“那弟子,再不會來叨擾大長老!”

黎淵渾身冒汗,汗水又很快蒸發,整個人像是被霧氣包裹在內。

“好!”

經叔虎大笑,也不知是嘲諷還是驚訝:

“你要什麼?”

在這樣的高溫之下,黎淵每說一個字,都覺得是種煎熬。

但他仍是強忍着,提出訴求:

“我答應了八師兄,為他修理錘子,需要各種鐵料。”

“嗯。”

“我遣雜役弟子劉錚代為買了一批丹藥……”

“老夫為你拿來!”

“我需要挑選多柄鍛造錘,越多越好……”

“嗯?”

經叔虎微微皺眉:“你手裡這把鍛造錘已僅次於老夫那把,莫非不夠?”

黎淵強忍着,沒說話。

“也罷,不過幾把鍛造錘,隨你就是。”

經叔虎應了下來。

鑄兵谷打鐵超過千年,遺留的鍛造錘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

“好!”

黎淵擦去汗水,一抬頭,已不見了經叔虎的人影,這才倒出一枚護臟丹服下。

換做往常時候,無論哪裡得來的丹藥,他都要先拿小耗子試一試,但眼下也只能服下。

“呼!”

護臟丹入口冰涼,黎淵只覺像是三伏天喝冰水,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雖然燥熱仍是難以忍受,但至少臟腑不再劇痛。

“比起根骨改易的痛苦,這又算什麼?”

看着發紅的手掌,黎淵苦笑着安慰自己,但心底,卻也沒什麼波瀾。

學藝難,他又不是

一門白猿披風錘都要十多年才能學全,二十天就能學到鑄兵法,他覺得不虧。

“這種環境倒是修鍊橫練的好地方?”

黎淵小口呼吸着,站出兵體勢,徐徐推動,搬運氣血,舒緩燥熱。

他發現,氣血、內勁在這裡消耗的十分之快,七星橫練身的進度,似乎也變快一些。

高溫比之鐵砂摩擦可要痛苦多了,每一秒,他都覺得很煎熬,像是被人丟進油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