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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亮後背的刀傷,在縣醫院總共花了不到三百塊錢縫合,而且這裡面還包含了消炎藥的藥費。縫合完傷口,眾人怕李瞎子帶人進縣城裡找,所以就沒敢多呆,甚至連晚飯都沒吃,直接就奔着市區趕了回去。

路上。

“哥,你有的時候真是太好說話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咋就那麼怕李瞎子呢這他媽連晚上飯都沒敢在五常吃,傳出去多磕磣啊”林偉開着車,挺來氣的罵道。

“跟怕沒關係,而是沒必要。”林軍和偉偉的思維層面,和心裡成熟層面,顯然不在一個點上,所以他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根本沒有爭辯。

“啥叫有必要啊讓人幹了有必要唄不行我打個電話,叫點人過來收拾收拾他,一個農村的二流子,他還成精了呢。”林偉依舊堵着氣罵道。他車讓人砸了,心裡一直煩躁的不知道該怎麼跟借車的朋友說。

“小偉,你啥時候不用腳丫子考慮問題了,你啥時候就算長大了。一共萬八千塊錢的事兒,最後弄的小亮挨了一刀,犯得上嗎”林軍也有點心煩,隨後思考了一下,從錢袋子里掏出了一萬塊錢,直接拍在於亮的腿上。

“咋了”於亮一愣。

“小亮,今天讓你跟着折騰一天,還挨了一刀,真不好意思了昂。這錢你拿着,回頭自己買點啥吧。”林軍挺認真的說道,言語之中沒有任何假意的推讓。

“不用,沒事兒。”於亮也是不愛吭聲的那種人,他推了推錢,繼續說道:“這趕上了,也沒辦法。挨一刀就算他媽的點背了。”

“哎,說起錢,我才想起來,我剛才在地上還抓了三把呢。”林偉一拍腦袋,隨後從兜里掏出兩沓子散亂的鈔票,張小樂順手接過來一查,笑着說道:“呵呵,這比八千塊錢還多呢,正好一萬三。”

“你看,這錢我都沒想着能拿回來,這還多了五千。小亮,一萬你就拿着吧,剩下的給偉偉修車。”林軍直接順着話茬,再次把錢放在了於亮的腿上。

有些人,會有一種領袖氣質,而這種氣質,跟什麼與生俱來的王八之氣沒有任何關係。它的形成是“家庭環境”,“社會閱歷”,“接觸的朋友圈”等一系列諸多因素組成。而領袖氣質的體現,則很多是來源於做事兒的細節。

而這些細節里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做事兒,得讓人覺得舒服

林軍,顯然就是這樣的人,他從小生長在幹部家庭,步入社會以後,又在陰差陽錯下積累了一定閱歷。所以,他比誰都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樣的事兒。

一萬塊錢,對林軍來說不算少,起碼能換六條全新的米其林輪胎,此刻,他也很需要。但沒有張小樂仗義擔保,那自卸車的事兒,就相當於童話故事。

朋友是相互的,張小樂做事兒讓林軍心暖,那林軍做事兒,就必須讓張小樂感覺到舒服。一萬塊錢,如果不給,那張小樂也不會說出什麼,因為他知道林軍目前的經濟處境。但如果在這種處境下,你林軍還把錢給出來了,那對張小樂來說,是不是一種驚喜和欽佩呢

“軍,真不用。”錢再次放在於亮腿上,他還是擺了擺手。

“唰。”林軍直接看向了張小樂。

張小樂跟林軍對視了一眼,隨後笑着沖於亮說道:“我和軍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他這個人辦事兒有頭有尾。事兒都出了,你不要,他心裡不得勁兒,亮,你拿着吧。”

“行吧,那謝了昂。”於亮聽張小樂這麼一說,隨後猶豫了一下,接過了一萬塊錢。

“呵呵,謝啥謝。”林軍一笑。

“哥,我就不跟你客氣了昂,你不給我錢,我朋友就得砍我剩下的三千,我拿走修車了昂。”林偉毫不客氣的說道。

“恩。”林軍一點頭,隨後看着張小樂,又從散落的錢裡面要抽出一部分,而張小樂看見他的動作直接說道:“軍,別扯沒用的,你要給我,就是打我臉了昂。”

“呵呵,那就算了。”林軍確實想給張小樂點好處費,畢竟今天麻煩了人家一天,中間還弄出這麼多事兒。

但張小樂在林軍給錢之前就把話堵死了,因為小樂平時的為人很仗義,他要幫你辦事兒,沒辦成,那都會覺得很不好意思。而且跟朋友在一起,他很寬容,不管跟誰出去吃飯,那基本上付賬的都是他,就算平時聽到普通朋友對自己的一些負面言論時,他也總是笑着說:“別挑撥關係昂,大家都在一塊玩,背後說閑話可不好。”

所以,林軍大概摸清楚他的性格以後,也就沒再提好處費的事兒。但張小樂做人,做事兒的風格,卻是林軍非常欣賞的。男人之間,誰對誰好,有的時候不需要用錢來回報,也不需要掛在嘴邊,只要心裡記住了就行。

一路上,眾人都在聊着天,但於亮始終都一聲沒吭,似乎就在旁邊靜靜聽着幾人聊天。等到車開進了市區以後,林軍張羅着請大家吃飯,但於亮卻說自己有事兒,要先回去。而林軍挽留了幾次,於亮都委婉的拒絕了,所以,就只能讓他走了。

於亮走了以後,林偉就吵吵着要去見借車的朋友,而張小樂也要回做盒飯的廚房看看,所以,林軍沒辦法,只能嚷了一句:“今天算是省錢了,咱這兩天再聚。”

“行,我先回去,你不還差點錢嗎等湊齊了,你給我打電話,我幫你聯繫賣車的朋友。”張小樂應了一聲。

“妥了。”林軍應了一聲,隨後和張小樂,林偉分開。

要買車的錢雖然拿回來了,但還是不夠,林軍回家的路上,心裡一直犯愁,剩下的錢去哪兒整。

但他的事兒,咱先暫且不提,而是來說說,提前走的於亮究竟幹啥去了。

兩個小時以後,通往五常的國道路上,於亮騎了一台老款鈴木125的摩托,腦袋上也沒戴安全帽,就那麼**的頂着夜晚的冷風,一個人殺向了五常。

深夜,11點半。

李瞎子宴請完今天被大佛搶了錢的賭客以後,跟着一個歲數很大的老頭子往家走,而且倆人不時的在交談着。

“今天賠了多少錢”歲數大的老頭子問道。

“撕了一大堆欠條,還賠了十三萬多。”李瞎子無比上火的回道。

“大佛這個王八犢子,是不想讓你幹下去了。不行,你找點人干他一頓,狠點整着。”老頭子雖然年近六十,但說話的語氣卻非常霸道,而且蒼老的臉頰上一點看不出慈祥的味道。

“這事兒再說吧,大佛行蹤不定,連縣公安局都找不到他,我上哪兒找他去而且他這種人,跟別的人不一樣,手狠,心黑。手底下的人天天拎着五連發,你得罪他,他真敢往死整你,所以,咱最好別惹他。”李瞎子低着頭,輕聲回道。

“嗡”

就在二人聊天的時候,農村泥濘的小路上,突然衝出來一台摩托。

“瞎子,回頭。”

一聲怒喝傳來。

“唰。”站在最邊上的老頭,率先反應過來。

“嘭”

一隻十幾斤重的錘子,帶着惡風,粗暴的砸了下來。

“啊”老頭一聲慘叫。

“嘭”

摩托車有一陣明顯的減速,而錘子眨眼間砸下了第二下,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李瞎子本能一低頭,隨即後脖頸跟後腦連接處,傳出一聲骨裂的脆響,當場鮮血橫流。

“嗡嗡”

兩錘子過後,摩托車猛然提速,順着村裡的主路揚長而去,而李瞎子和那個老頭,自始至終沒有看見打自己的是誰。

三個多小時以後,當天空剛蒙蒙亮的時候,於亮騎着摩托車趕回了家,隨後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宛若啥都沒發生過一樣。

而於亮第一錘子砸的那個老人,是李瞎子的父親,被砸完以後,右胳膊肘部位置粉碎性骨折。

最神奇的是,李瞎子居然撿回了一條命。因為第二錘子給他後腦砸破開了,出血了,等他被人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如果後腦沒有出血,那淤血壓在腦袋裡,人可能就搶救不過來了

這證明什麼這證明挨了一刀的於亮,起碼是奔着將李瞎子干殘去的

而在這之前,於亮在林偉車上的時候,一丁點都沒有表現出來任何反常,壓根沒跟林軍他們提過這事兒可是他的思路卻異常清晰。

回家,取摩托,拿錘子,去五常,蹲坑,干李瞎子

有的人習慣說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於亮顯然不是這種人。他就像個小人一樣,報仇從來不隔夜

今天你得罪我了,那必須晚上就得有結果

於亮,皮膚很黑,眼睛也不大,總愛眯縫着。不了解他的人,總覺得於亮不愛吭聲,跟誰都一說一笑的

但林軍通過後來的接觸,對於亮的評價就仨字:“別惹他。”

是啊,頂一夜冷風,獨自一人,拎着錘子,騎着摩托,連續奔襲了上百公里,只為報一刀之仇,惹上這種人,誰不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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