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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文礼恭敬的站在屋中,不敢打扰,直到骆太医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好,取了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转过身来。

一转过身,龙瑾这才发现这老太医,果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老,虽然跟司马文礼站在一起,因为对比而显得年纪大些,可是仔细的看去,并没有其他什么老人的症状,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长得规矩端正的中年人。而且一身衣服雪白的没有一点污浊,人也打理的极为干净。

骆太医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一转过身,便带着些责怪不悦的道:“王爷,你这事情,也太草率了。”

司马文礼的毒一直是骆太医主治跟进,是以比谁都明白其中利害,他常年吃的药物,也一直是他调制送去,是能确保他绝不会和什么女子留下子嗣的。如今文王府的人送来何香,竟说她肚里的孩子是司马文礼的,这样事情,王府的下人自然不敢乱说,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司马文礼没有按时吃药。

他自己难道不明白这样的后果是什么,一时放松,可能是一尸两命,或者更糟。

司马文礼和骆太医差上三十来岁,对这位不苟言笑的太医从来是尊敬有加,是以被他责怪,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反而很是冤枉的道:“骆太医,你给的那些药,我一直有吃,这事情……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府里还有一位妃子,也怀上了身孕,该不是这药,被什么人动了手脚。”

司马文礼不能留下子嗣这事情,只有他和老太医知道,因为现如今的太子并不得宠,而除了太子,辰国再能有机会掌权的便是一直兼着大将军,握着兵权的司马文礼,所以他不能留后这事情,是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知道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是一国之君,这事情若是被人知道,对他的前程将会是个致命的打击。是以骆太医对外界的说法,是司马文礼因为中毒体弱,是以身子需要很长时间的调理,至少要等到三十过后,方才能够留后。

三十岁才有孩子,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确实有些晚了,不过倒也并不是太迟。为了显示身体无恙,司马文礼便陆陆续续的纳了许多妃嫔,可为了保证不让自己孩子会母体带毒的事情闹出去,他便一直小心的避孕。

让妃子吃药自然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想靠着飞上枝头的女人实在太多,心眼也太多,司马文礼和骆太医商量许久,觉得怎么都并不保险,还是自己用药,方才万无一失。反正他因这毒而需要常年吃药,药材里加上那么一味,也不会有人起疑。

果然,骆太医听了这话,微皱起了眉,想要开口说什么,视线却落在龙瑾身上:“王爷,这位姑娘是……”

这事情,连司马文礼最亲信的手下也无人知道,他又怎么会带着其他人一起。

“这位龙瑾龙姑娘。”司马文礼道:“香儿昨日投水寻短,是这位姑娘将她救回来的。”

龙瑾见讲到了她,连忙道:“骆太医您好。”

骆太医连看都没有看龙瑾一眼,继续盯着司马文礼,这救回一个怀了不该怀的女人,似乎并不能成为龙瑾可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因。

司马文礼被骆太医的犀利目光看得心虚,叹了口气:“骆太医,我这一生作孽太深,血气太重,我实是不想再死无辜。所以……想请骆太医尽量保住香儿的命。”

骆太医的目光更是犀利,而龙瑾心中一颤。

骆太医的表情,难不成说明本来他根本不是打算为何香打胎,而是一尸两命,根本就没有再让她活下来的打算。

“王爷。”骆太医缓缓道:“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毒有多厉害,你留下那女人一命,万一处理不当,该知道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到时候……只怕就不是一条人命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龙瑾听的糊里糊涂,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不禁道:“难道这毒,还能传染不成?”

没想到龙瑾会突然问出话来,骆太医阴冷的眼神看了龙瑾一眼,看的她背后一阵发凉,司马文礼却道:“不是传染。而是会发狂发癫,见人就咬。而被咬中的人,也会有同样症状。我还好有内力压制,虽然中毒深,却只发作过一次,那一次……要不是因为骆太医正好在附中出诊,稳住了局面,只怕一个王府,剩不了几个活人。”龙瑾背后那一点点凉意顺着脊椎散开,虽不能亲见,可是可以想象那是个什么样可怖的场景。当人失了人性,会凶残过任何一种动物。而救回何香,如何她因为胎儿也感染上了这毒,那么随时便会发狂,万一被咬得是看守的侍卫或是什么人,这事情被一发不可收拾。

半响,勉强的笑了笑:“可是王爷的毒性不是已经得到压制了吗,这就说明骆太医的药是有效的,既然如此,那么以后骆太医每次配药时,多配一份就是了。”

虽然常年吃药是见很让人郁闷的事情,不过总好过丢了性命。何况,万一这毒有一天寻到了解法呢,这又有谁能说的定。

司马文礼道:“我的毒性确实已经基本压制住了,可你知道我吃了多长时间的药,而那药……又是用什么制成的吗?”

这龙瑾如何能够得知,只是看司马文礼那表情,猜测道:“是不是很珍贵,很难得到的东西。”

司马文礼脸上笑容苦涩:“是很珍贵,不过对我来说,并不难得到。这药材虽然繁琐,却都是寻常,只是这药中,定要有一滴人血。”

这般的诡异……龙瑾脸上笑容定格,正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一下,其实一滴人血并不算是什么,却听司马文礼又道:“这一滴血,必须是心头上的血,这才管用。”

“啊……”龙瑾一时没有反应出这句话,却听骆太医没有一点感情的声音自耳边冷冷的传入:“为了压制王爷的毒,当时他连着服了三个月的药,全国的死囚都差不多处决光了。后来毒性渐渐稳定了,却还是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便服一次药,好在王爷身身子并好了之后,并没有什么亏损,常年在边关征战,战场上,什么都不多,就是死人多。”

死囚也是人,战俘也是人,虽然难免一死,可这死的也未免还是可怕。龙瑾都能想出司马文礼拿着血淋淋的匕首开膛取血的画面,身子一颤,只觉得这房内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似是比那夜在仰息丛林中,还要寒冷。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不由得退了一步,恐惧的看了司马文礼道:“王爷……这是你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难不成……”

难不成今天到了司马文礼又要吃药的时候,而最近又没有什么犯事的死囚,所以……

自己无亲无故,无权无势,失踪了也便失踪了,没有谁会多问上一句。

龙瑾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怕死的人,不过可实在也不想死的这么的不明不白,笑得极为难看的偷眼瞟了瞟门,不知道项行这个时候是不是跟在屋外,自己要是大喊一声救命,他能不能听到。

就是被苏陌掐死,也好过于被司马文礼开膛剖腹。

却没想骆太医冷笑一声:“王爷带来的女子,我还以为有多么特别,也不过是个胆小怕事的。”

司马文礼看出龙瑾害怕,连忙上前,伸手轻搭上她的肩,想要安抚一下。谁知一句别怕还没说出口,龙瑾浑身一抖,扭头看了肩上的手,脸上表情变得僵硬之极。

无奈笑了笑,司马文礼连忙收回手去,自觉地退开一步:“龙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本王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这事情让我烦恼了这许多年,实在憋闷的很。昨日见了姑娘,不知怎么的,便觉得姑娘是个可以说话的人,一时冲动,让姑娘听了些不快的事情。”

龙瑾此时也觉得司马文礼似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刚才自己那推拒行为如此明显,倒怕是伤了病人的心,便道:“文王爷不用如此,只是这秘密对王爷如此重要,龙瑾一介平民,与王爷只是几面之缘,实在是有些承担不起。”

司马文礼竟然笑了两声:“我初见龙姑娘,便知你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自有分寸。龙姑娘,你说是吗?”

若说不是,只怕当下便出不了这屋子,龙瑾心中虽然不快,可还是不得不赌咒发誓:“王爷放心,今日发生的事情,我听了也就过了,绝不会对外透露一星半点。”

司马文礼笑笑,表情倒也有些真诚:“既是如此,本王就多谢龙姑娘了。”转向一直面色阴沉的骆太医:“骆太医,你的顾虑,我自是也有,只是我实在不想再添人命,还请您开一味药,替香儿打了孩子,再让她好好养身子,这毒发作的快,观察个三五日,若是有了毒发迹象……我自是不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