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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和薛明揚都嚇了一跳,一起看着楚靈風。

雖然他們都知道楚靈風一貫是個堅強的女子,但但都覺得這也未免太堅強了,叫人有些不安。任由是誰,也不能接受自己已經死了近十年的母親死而復生,而且很有可能當時拋棄了自己的事情吧。

“看我做什麼,難道我不應該去問個清楚嗎?”楚靈風雖然話音還挺平和,但表情可不太好,那神色叫人覺得不像是要去問個清楚,而是要去好好算一算賬。

愛的反面就是恨,楚靈風對自己的母親,想了這麼多年,念了這麼多年,在楚家用林秋來威脅她的時候,無論提出條件,她也都忍了認了。而現在,這個印象中的慈母卻突然用另一種方式出現了,告訴她曾經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她可能是一個被放棄的孩子。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嗎?

“問,確實是應該問個清楚。”薛明揚斟酌着,小心翼翼的道:“但就這麼去問,會不會有些草率了。”

“一點兒都不草率。”楚靈風垂下眼帘:“這事情,你們就不要插手了,我會解決的。”

說著,楚靈風便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薛明揚驚了下隨即便想組織,容若卻在背後一伸手拉住了他。

“靈風這麼去……不太好吧。”薛明揚緊皺着眉頭,說不出的擔心。

“是不太好。”容若嘆口氣:“但靈風心裡火若不讓她出一出,怕是要憋壞了。”

不僅僅是火氣,還有委屈,容若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他知道楚靈風現在的平靜只是一個表現,這會兒她心中不知道捲起了多大的狂風巨浪,只不過她在楚家一個人那麼多年,無論遇到了什麼事情也不習慣向人傾訴,找人求助,哪怕她知道薛明揚和自己是可以信任依靠的。第一反應也不是將自己的事情交給別人解決。

現在楚靈風需要的,不是什麼言語的勸慰,而是好好的發泄一下心裡的委屈和怨念。

歷祭祀面對氣勢洶洶而來的楚靈風,有些意外。

利大娘也在歷祭祀的房中。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楚靈風一進去之後,連看也沒看她一眼,道:“祭祀大人,我要單獨和你談談。”

那語氣非常平靜。聽不出一點情緒。但卻叫屋子裡的兩個人心裡都有些不安。

畢竟在這件事情中,楚靈風是被虧欠的那一方,即便時間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新選擇,歷祭祀相信自己一樣會做同樣的選擇,但面對這個被拋棄犧牲的女兒,她即便再怎麼說服自己,給自己找各種各樣的理由,也終究是有一點心虛的。

利大娘心裡咯噔了一下,不等歷祭祀說話。馬上道:“薛夫人。”

但楚靈風乾脆利落的截斷了利大娘的話:“我有話對歷祭祀說,利大娘,你最好也迴避一下。”

薛明揚和容若雖然是一路跟來的,但是到了房間門外,便沒再往裡走。薛明揚覺得容若說的非常有道理,這會兒楚靈風從裡到外都散着股戾氣,雖然表面平靜,但內心可能像是炮仗一般一點就着,還是讓她發泄一下的好。

而母子間的事情,旁人也確實不好插手。就算插手。也不是現在,也要等她們談不攏,等到楚靈風落了下風的時候再上去幫忙,當然。就往常的各種事情來看,發生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大。

利大娘生活在狼堡這樣自然環境嚴峻的地方,又常年負責在狼堡最外層擋住那些蠢蠢欲動的探尋者,自然不是溫婉可人的性子,一聽到楚靈風這麼說話,頓時有些不悅。沉下了臉。不高興道:“薛夫人……”

“薛夫人?”楚靈風的聲音雖然冰冷,卻帶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利大娘,喊薛夫人多見外,我覺得,你要是喊我一聲大小姐,其實也不過分,對吧。”

一句話,挑明了一切。

利大娘的臉色頓時變了,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歷祭祀冷冷的看了一眼利大娘,道:“你出去吧。”

利大娘不敢違背祭祀的話,應了聲是,走出去關上了門,然後便看見薛明揚和容若一左一右的站在外面,兩人面上的表情很奇怪。說輕鬆不輕鬆,,說緊張也不緊張,更談不上憤怒,而且就他們這幾日對楚靈風的態度,應該都是很關心她的,可這會兒,竟然一個都不進去,由着她自己去面對這事情。

利大娘現在是一肚子的話,但薛明揚和容若兩人卻誰都不想理她,甚至於,見她出來了,看都沒看她一樣。他們兩的武功都不錯,聽力也尋常人要好。這會兒雖然面上都沒有什麼表情,但其實都凝神靜氣的聽着呢。

悄悄話未必能聽見,但裡面要是吵起來,是一定能聽見的。他們可以由着楚靈風去發泄,但不能真的看她受傷,所以兩人雖然沒說,但是卻有着默契,打算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就進去。

門被關上,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楚靈風靜靜的看了歷祭祀半響,道:“祭祀大人,你能把面紗摘下來,讓我看看么?”

這麼多年了,一直只有夢中才出現的人就在眼前,可卻遮掩的嚴嚴實實,連臉都看不到。

可歷祭祀還沒有說話,楚靈風又笑了一聲:“還是不必了,說起來,我現在連你是什麼樣子也記不起來了,就算是看了又怎麼樣呢?也不知道和我以前見着的是不是一樣。”

歷祭祀面紗下的嘴唇動了動,緩緩的道:“靈風,你就是這樣對母親說話的嗎?”

“如果你見着我的第一面時就抱着我痛哭,那我現在絕不會用這種語氣和你說話。而且,我會原諒你拋下我的任何理由。”楚靈風緩緩的道:“但現在,我只能將一切都往惡意的那方面去想。”

為什麼被拋棄,為什麼失去小時候那一段的記憶,甚至於,為什麼被生下。

歷祭祀並沒有解釋什麼,也並沒有表現出憤怒,那種淡淡的神情彷彿在說,任由你怎麼想。又怎麼樣,我是你母親,你能怎麼樣。即使不是,你又能怎麼樣。

這眼神像是一盆冰水澆在楚靈風的心頭。澆熄她最後一點心火,徹底的冷靜下來。

楚靈風在歷祭祀對面坐下,理所當然的道:“祭祀大人,我有個要求。”

歷祭祀顯然是意外了一下,不明白怎麼楚靈風突然不痛斥自己了。反倒是大咧咧的提起了要求。

不過她還是道:“你說。”

即使沒有母子情分,若是楚靈風的要求是可以做到的,那也無妨。現如今,她只想趕緊讓他們離開,千萬不要再深入的去追查這件事情。

“替我相公解毒。”楚靈風道:“解開他身上的毒,我們馬上就走,而且,之前說的,全部算數。”

解開薛明揚身上的毒,這是他們來狼堡最初的目的。也是唯一的目的。至於認親什麼,楚靈風雖然一直很羨慕父母雙全的人,但卻不至於撲上去求着相認。

感情這事情,是不能強買強賣的,你就算是再渴望,勉強也不會有真感情。一個距自己千里之外的娘親,和下半輩子可能都要相依為命的相公,誰輕誰重,自然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