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越說，薛明揚越是糊塗，但他知道容若是不可能用這種事情來開玩笑的，也就是說，他說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楚靈風不認識歷祭祀，但歷祭祀認識她，再加上兩人相似的眉眼，楚靈風小時候失去的那一段記憶，一個驚悚的念頭在他心中形成。

饒是薛明揚覺得自己一貫的鎮定冷靜，這時候也有些難以掩飾自己的表情，眼神看了下屋子裡，將聲音壓得極低的道：“師兄，那歷祭祀該不會是……靈風的母親吧。”

楚靈風雖然將母親的牌位接回了家，人人也都說她死了，但當時的情況是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說死了自然是大家正常的猜測，但要說沒死呢，說沒死，也是說的過去的。

看着容若的表情，薛明揚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頓了頓，道：“那萬里長風呢，萬里長風跟靈風到底是不是兄妹。那個利大娘，又跟靈風是什麼關係？”

容若搖了搖頭：“沒問出太多來，歷祭祀警覺心很高，而且也是箇中高手，我沒有時間問太多。只問了關鍵的幾點，她為什麼讓我們走，她到底是什麼人。”

一下子，走廊上的氣氛沉重起來，雖然隔着扇門，但薛明揚似乎還是看見了楚靈風沉睡的臉，沉靜安詳。

“如果歷祭祀是靈風的娘。那她為什麼急着趕我們走？”薛明揚直覺他會得到一個非常糟糕的答案，卻還是不得不問：“就算曾經在臨川楚家她是逼不得已。想要回到狼堡。但今天呢，難道她不想和女兒相認？靈風不是不講道理的女子，就算是恨母親拋棄，只要說清楚了，也一定會諒解的。何況……”

何況就算是歷祭祀有苦衷不能相認，也沒有急着趕楚靈風走的道理。退一步說。就算是她在狼堡也有苦衷。不能讓人知道她曾經有過孩子。看在親生女兒的面子上，為了女兒的幸福，她也應該全心全意救治自己才對。

就算是林悠，在開始還不知道自己是他外孫的情況下，只為了自己徒弟的相公這個身份，也急着趕去相救。這才是人之常情。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是歷祭祀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還是她就是如此狠心，但無論哪一種理由。若是被靈風知道了，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容若道：“雖然我和靈風相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我知道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姑娘，無論愛一個人還是恨一個人。她都會竭盡全力。不會明知道卻視而不見。”

如果歷祭祀是因為什麼人的脅迫而不敢和楚靈風相認，當年，也是因為這個而不得不離開。那楚靈風絕不會任由自己的母親受這樣的脅迫，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帶她離開。

可如果只是因為歷祭祀的心狠，根本就不將這個女兒放在心上的話，楚靈風也絕不會多牽扯半分。但是心裡，可想而知，有多麼的痛。

薛明揚想到楚靈風從楚家將母親的牌位帶回家那日的表情，他寧可她有一個早逝卻愛她呵護她的母親，也不希望林秋還活着，卻是一個冰冷絕情的存在。那樣的傷害，一定比死亡的痛苦還要大。

即便是有父有母有兄弟姐妹，可他竟然覺得楚靈風是這世上最孤獨的存在，有，還不如沒有。

薛明揚輕輕的嘆了口氣：“師兄，這事情，能不能先不要告訴靈風。我們先私下調查清楚。”

“我也這麼想。”容若聲音里也是無奈而心疼：“但靈風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人，即便是瞞着，我們也不能瞞她太久，畢竟這事情太嚴重，到底如何決定還是要她自己去做，我們誰也不能替她做主。”

“我知道。”薛明揚道：“只是暫時先瞞一下，等到我們查清楚，或者我們查不清楚，再告訴她。我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但……”

薛明揚苦笑了一下，想着楚靈風的臉，他竟然覺得有些膽怯。

他實在是不願意那張臉上出現傷心的表情，不願意楚靈風去冒險，但如今，卻又不知道怎麼才能避免。

兩個大男人站在走廊里，一陣沉默，誰都不說話，卻誰都沒辦法。

半響，容若道：“晚了，先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想，大不了我們直接找歷祭祀將話挑明了，既然她躲躲閃閃，一定有所忌憚。應該畏首畏尾，心驚膽戰的人是她，不應該是我們。”

這事情一時也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來，兩人這大半夜的在這裡站着也是無用，薛明揚雖然無奈，卻又怕楚靈風萬一醒了看不見自己出來聽見什麼，只得道：“好，那明日再說。明日，我們還是一切按原計劃行事。”

兩人說定，各自愁眉苦臉的回去休息，不一定還能睡着，但就算是發獃也不能站在走廊上。

可能是薛明揚有點走神，因此上床的動靜大了點，楚靈風迷迷糊糊的醒了，眯了眼睛含糊道：“出什麼事了嗎，這麼起來了？”

“沒事兒。”薛明揚靠着楚靈風躺下，伸手在被子握住她的手：“睡吧，吵醒你了？”

楚靈風睡意正濃也沒多想，只以為薛明揚是晚上起夜，含糊應一聲，側過頭又閉上了眼睛。

薛明揚這個時候，卻怎麼也睡不着，微微有些涼的手握住楚靈風的手，像是要取暖一般的不願意放開。

“靈風。”從身後抱住楚靈風，薛明揚低聲喚了一聲。

楚靈風只應了一聲恩，太困了，眼睛睜不開，也不想說話。

“無論什麼是誰，我都會陪着你的。”薛明揚緩緩的道：“我是你相公，是你家人。即使你沒有兄弟姐妹，沒有父母，也還有我。”

薛明揚心中五味摻雜，想到楚靈風將要面對的一切，酸澀不已，奈何楚靈風實在是太困，還以為自家相公又怎麼來了情調，想說點濃情蜜意的話呢，嘴角帶着點笑意恩了聲，將薛明揚的手握的緊了些，又睡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