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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天國福音

不知道哪裡是開始,

也不知道會在哪裡終結。

被時之大河貫穿的人類歷史呦!

苦和難不曾斷絕。

戰亂。

疫病。

飢荒。

死亡。

名為痛苦的絞架上懸掛着蕁麻鞣製的繩。

馬上的騎士還沒有看到,

但詛咒早已經降臨人間。

所以……

“一切長生皆是騙局,地上天國,也從來不曾存在……”

冰冷的夜晚,從更加寒冷的睡夢中醒來。

少女坐起身,捲起被子,蜷縮在床頭瑟瑟發抖。

“做惡夢了嘛?綾香?”

她的色rvent在第一時間現出形來,單膝跪在床上向前探出身,用手去碰紗條的額頭。

有點濕漉漉的,那是冷汗。

“Saber……你還在嗎。”

“看來是了……安心哦,我還在這裡,別害怕。”

沒有穿着那身鎧甲,而是換上了紗條特地買的休閑服飾。金色的長髮綁成馬尾的少女就這麼輕輕地擁抱住了對方,然後用額頭抵住了對方的額頭。

“放輕鬆~放輕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是那樣的嗎。”

“當然,這是耶路撒冷王的許諾。”

但是,她卻並不知道,綾香看到了什麼。

“……”

那是,少女的一生。

手握刀劍,於戰場戎馬馳騁的一生。

並不因身為女性而有過任何特權,鐵面的王也不曾被任何人溫柔的對待。不,與其這麼說,倒不如說沒人知道王是女性吧?

和這個時空同樣試圖隱瞞自己性別的亞瑟王相比,女孩做得更加徹底。

為了讓聲音更像男人,她傷害了自己的喉嚨,為了不顯示體征,她鐵面與鐵甲加身。

王是麻風病人。

如此的傳說下,少女得到了令人痛苦的特權。

然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還是於王國最危難的時刻立身而起,拯救了這個痛苦的國度。

薩拉丁、穆斯林、新月。

擋在她面前的是那個時代最強的君王,最冷酷的敵人,和最兇猛的異教徒。

理論上是贏不了的。

但少女的身後是主。

她就這樣拔出了劍,率領着騎士們,一個個,一群群的斬殺敵人,如同宰殺羊群。

在蒙吉薩,人們追隨着她的步伐,向前,向前,向前。

結果等到再沒有敵人能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勝利也就理所當然得到來了。

但是……

“吶,Saber,身為女孩子,很累吧?”

其實綾香多少也想過,作為父親的傳承者,如果自己是男孩的話恐怕會好很多。

但是,自己所面對的東西和對方作對比的話,就又變得不值一提了。

“嗯,挺糟糕的。”

一邊回答着Master那莫名其妙的疑問,Saber的手沒有停下來。

輕輕抱起綾香的身體,將她重新放到床上,蓋上被子。用手擦去女孩額頭上的汗後,眼見綾香沒有立刻睡覺的意思她又搬了一張椅子到床邊,坐在上面看着綾香,和她說話。

“不會想要變成男孩嗎?”

“想過啊。”

“唉?是嗎?”

“當然,不值得做出那麼驚訝的表情哦……畢竟我的國家再戰爭嘛,如果是男孩的話,應該能比那時候做的更好吧?”

那是太過理所當然的表情,讓身為現代人的綾香很難接受。但就在她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的Saber卻先笑了出來,打斷了她的話。

“該不會是看到我的過去了吧?那樣的話還真是個噩夢呢。”

那夢裡,支撐起她英雄之名的經歷里……一定充斥着太多的死亡了。

倒下的人類、被砍掉腦袋的人類、被剖開腹部的人類。

再詳細的文字都無法記述的,那種血淋淋的死亡,倒在地上,脂肪和內臟流了一地的人類。

死去的人類。

而只要看到那樣的屍體,即使再冰冷麻木的人,也會感受到他們的死,進而泛生出對死亡的厭惡。

那是沒辦法的,生而為人必定要接受的恐懼,是作為人類這個大集體,這個物種而要承受的重荷——他們往往並不是從讓生活更美好的角度來進化自己,而是為了更好地保護自己,更好的殺死敵人的層面來自我強化。

而為了做到這一點,去領悟死亡就是不得不做的一件事。

只要他們還認為自己是人。

“但還好,沒有吐呢……”

只能說,幸好是夢,而不是更直觀的表現形式吧。

“再怎麼也不會那樣啦!”

“呵呵,也對,畢竟是夢嘛。”

並沒有被人窺探秘密而產生的動搖,耶路撒冷王只是笑着,然後靠着椅背,靜靜的望着綾香。

直到對方終於問出“吶,Saber的願望是什麼呢?”這句話。

“啊,是什麼呢?”

說實在的,女孩自己也不太清楚。

說實在的,雖然回應了聖杯的邀請,來到了這個世界。但對於自己的一生,女孩既沒有遺憾也沒有執着。

既然在生前已經毫無悔意的努力過了,那麼在死後,長眠下去才是自己該履行的唯一使命。

她是這麼想的。

也一直打算這麼做。

但是,這樣的自己卻又坐在了這裡。

那是為什麼呢?

“不清楚嗎?”

“嗯,不清楚呢。”

因為這世界本來就不是什麼都能搞清楚的世界嘛。

在黑暗中,少女笑了笑。

“這樣啊……”

“那綾香你呢?有什麼非要實現的願望嗎?”

“我也不清楚呢。”

“哈哈,那不是正好嗎?”

如果是別的組合,這種回答會被當做敷衍和隱瞞吧?但這裡的兩個女孩不同。

“反正那種事情,拿到了聖杯再想就好了。”

“嗯。”

綾香稍稍的安下心來,準備繼續入睡了。鮑德溫也道了一聲晚安,站起身,準備靈體化。

——但就在這時。

“——?”

耶路撒冷的王感覺到了某種不祥。

“這個感覺是……”

毛骨悚然,從脊椎升起的不詳。

在自己為王的時期曾切實面對過的,種種威脅中的一種。

阿薩辛。

“……對啊,不然反而不對了不是嗎?”

笑着,輕鬆無比的。

然後,王拔出了劍。

“Saber——”

“——不要動”

下一瞬間,不到半秒的空隙內。銀白的弧光在狹小的室內掀起了風暴。

鮑德溫的身體被鎧甲所覆蓋,利劍自綾香的上空掃過。

——兩柄憑空出現的飛刀被掃到一旁,帶着金屬相交的活化和爆鳴裂成碎片。

然後,在綾香的驚呼聲中,鮑德溫挺身而上,乾脆利落的以一劍米分碎了牆壁。

轟——

巨大的爆破聲中,半面牆壁和小半間屋子都成為了廢墟。

土石混雜着鋼筋洶湧噴出,就像半座房間都變成了反步兵鋼珠雷般壯觀。

發射出飛刀的刺客面帶驚愕的以雙手護住臉頰,整個身體都還沒能脫離牆壁——他露出半個上身,嵌在最大的一塊石磚上,手裡還握着一把短刀。看他的樣子正準備突襲,但卻沒想到鮑德溫會如此乾脆的發動這種攻擊。

“——嘿!”

但還沒完。

抓住敵人移動不變的空隙,鮑德溫迎身趕上,揮舞的大劍在夜晚盪起白色的光滑,匹練般的斬下。

阿薩辛試圖潛回土塊里——但是太慢了。

在他做到之前,Saber的劍先一步抵達。

斬斷武器,切開身體,雖然隔着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鮑德溫也並不覺得那有什麼好看的。

“假的?”

但是沒有血飛濺出來。

被斬成兩段的Assasin只是變成了黑色的淤泥,軟軟的散成了一團。

Saber立刻停下腳步,然後順着直覺反斬。

鏗鏘的聲音和輕微的力回饋從身後傳來——於是她立刻明白過來,這次是真的了——或者說接近真的。

“有趣的技術呢——”

如果是以殺死Assasin為目的,Saber此刻有五種以上的選擇,消耗最少的只需要兩秒。

但是,考慮到對手的身份的話,就一個都不能用。

“——綾香!退開!”

一邊遵從着直覺和經驗,Saber整個身體都如同旋風般的運轉起來,猛地以巨力彈開身後的‘東西’,猛蹬地面的戰靴賦予了少女向後飛退的推進力。

在憑空出現的飛刀即將刺中滾下床的綾香前就抵達了少女的身側,然後用唯獨不會傷害到Master的魔力爆發將那些連玩意兒吹飛。

——雖然交戰的過程有如此之多,但實際上,從Saber披上鎧甲開始,時間才不過過去了兩秒。

“Saber!”

“沒事吧?綾香?”

還穿着睡衣的紗條這才反應過來,並焦急的開口,但鮑德溫並不回頭看她。

目光依次掃視着因房間被拆掉一半而展現在眼前的院子,少女君王慢慢地打量着任何一個刺客可能出現的位置。

“出來吧,還是說你還打算繼續?”

沒有回應。

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

就算是偷襲已經失敗,會正大光明出現在敵人眼前的刺客,也仍舊是白痴。

——因為偷襲失敗就出來和你見一面,誇耀一下敵人——會這麼做的永遠只有白痴和像是BOSS的白痴。

“敵人退走了嗎?”

“……嗯。”

然後,足足僵持了數分鐘後,由暗殺者帶來的壓力才緩緩退去。

Saber這才放下劍,回過頭,並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

“抱歉,綾香,沒能留下他。”

但女孩只是邊發抖邊搖頭。然後,拉住了Saber的袖口。

“?”

“房子毀掉了……”

“……啊……”

突然出現的、被提起的、縱然偉大如君王也沒辦法立刻解決的狀況讓還在想安慰台詞的少女直接愣在了原地。

然後下一刻抱上來,突然哭出來的綾香就更讓她手忙腳亂了。

“嗚……好害怕,我要和Saber一起睡……”

“等,等等!?綾綾綾綾香!?”

事情似乎有點麻煩了。

從各種意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