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地下問答

“那麼，提問，慎二，魔術是什麼”

“是神秘”

“沒錯，因為理解不了，所以魔術才會有力量，越被恐懼，越無法理解，越是無法做到的事情，便越強大，乃至於完全做不到，解釋不了的事情被稱為魔法――你理解吧，這種事情？”

“是的”

慎二抬起頭，慢慢的看過這幽暗的地下室，令人可怖的一切。

――陰暗，潮濕，遍布着蟲鳴的地方，是蟲子的溫床。

在這世界的一角，正蜷縮着一個少女。

她還很有精神，大概因為只被囚禁了一天吧？她的眼神還帶着濃重的希望。

臟研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也望了過去，當看到那少女的時候，不禁笑了出來，沙啞的就如同秋風中的枯木一般。

“那就是間桐櫻，本來是要取代你的，不過，看在你覺悟的份上，慎二，要把握這次機會”

“是的”

慎二點了點頭――他已經注意到，少女的髮根那裡，不知道是用了什麼辦法，那顏色已經開始變成藍色了。

“不過，既然已經重新決定是你了，她也就沒用了，看在遠坂家的關係上，倒也沒必要再怎麼樣她，一會，如果你還能活着的話，就把她帶出去好了――你本來，就是想要做這樣的事情吧？”

臟研大方的揮了揮手，然後，以意味深長的目光望着慎二。

“是的”

慎二沒有做辯解，而是乾脆地點頭應是，然後，便不再望着櫻。

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實在是沒有功夫，完全將目光投注到那個驚詫和感激並存的少女身上。

“那麼，過來”

臟研招了招手，將慎二叫到了一處角落，然後，開始了說明。

“我的魔術，是蟲魔術――看到這裡的樣子，你能理解嗎？”

慎二點了點頭。

這裡是蟲巢，是臟研蟲子的巢穴，這種事情，說明白了就很容易理解。他稍微厭惡的皺了皺眉毛，卻沒有表示的更多，這讓臟研很滿意。

小孩子，雖然不至於說非常討厭蟲子，而他們的童年也大多有過追逐蟲子的時光，但是，蟲巢和那些小兒科是兩碼事。

就如同你可能會去捉毛蟲，但卻絕對不會喜歡一個爬滿了毛蟲的地方一樣。

那是新奇和恐懼的分割線。

如果是一般人，哪怕是成年人走入了這裡，恐怕也會驚恐不安吧？可是，做好了覺悟的慎二卻沒有，不管這是因為什麼理由，臟研都已經足夠滿意了。

這樣，就可以繼續進行下去了。

不過，接下來，他還受得了嗎？

“那麼，慎二，接下來，我有兩個辦法給你選”

臟研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說的簡單而直白。

“首先，你的身體還沒有成熟，換句話說，還很有可塑性，你可以成為一個蟲使”

“蟲使？”

慎二反問了一句，然後看了看這間房間。

“就像這樣么？”

“連這樣，你都需要很久才能達到”

臟研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飾對他的‘底盤’的惋惜。

“那麼，另一種呢？”

慎二也同樣的，毫不掩飾對這種職業的???不滿。

“這麼乾脆的就放棄了嗎？先說說看為什麼吧”

臟研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先問了一個問題。

如果慎二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就直接讓他做蟲子的溫床好了，相比，這個小子也大概經受得住吧。

他是這麼想的。

慎二感覺到了這種略顯不妙的氣氛，於是稍稍沉默了一會。

“???”

“不回答嗎？”

房中的蟲子們不妙的開始鳴叫。

慎二閉上了眼睛。

“我明白了”

這種時候，不是無畏的逞強的時候，年少無知的孩子最容易引起殺意，因為他們經常不知好歹。

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人都討厭孩子。

因為他們太天真，總以為世界會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可惜，事情的真相卻往往不是這樣。

“因為我不喜歡蟲子”

“不喜歡？”

“是的，因為蟲子太過於陰暗”

慎二的掌心捏着一把汗，但是，這種事情，他不能夠妥協。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起源，也有着魔術的屬性。這是魔術師的立身根本。慎二不知道自己的屬性是什麼，但是他卻絕對確信，不可能是和‘蟲’沾邊的東西。

怎麼樣都好，他都不喜歡這種東西，尤其是???臟研的蟲。

“陰暗？”

臟研第二次反問。

他已經不知道這個孩子是太聰明還是太自大了。

敢於反駁自己，這種事情???

“是的，我想，堂堂正正的，做我自己”

慎二大聲的回答，角落裡的櫻聽到這樣的一聲大喝，不禁嚇了一跳。

她抬起頭來，映入目中的，是瘦小而頑強的身影。

縱然瘦小卻不會妥協，堂堂正正的挺直腰桿，這樣的人是不會真的讓人討厭的。

並不是故作堅強，也不是一味的將自己的顏色展現給別人看，而是認真的將自己最寶貴的東西拿出來，請別人認真的評判。

不驕傲，也不會氣餒。

這就是，名為魂的東西。

“這可不是我要的回答”

但，臟研不理這些。

“如果說不適合自己，就要說出理由，慎二”

臟研的手抓住了慎二的肩頭，不容許他逃跑。眼睛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慢慢撤出了一個笑意。

看到這樣的連，一旁的櫻猛然發出了哭泣的聲音，讓慎二頭皮發麻。

“你是要強迫我做選擇嗎？”

“不不，我已經替你做好選擇了”

“???沒有餘地了么”

他終於，乾著嗓子，咬着牙，眯起了眼。

“沒錯，怎麼，後悔了嗎？打算反抗嗎？還是，承受不了的時候，準備逃掉呢？用死？”

臟研一步步的繼續走着，將慎二向里拖，他沒什麼所謂。他笑着，因為今天實在很開心。

但慎二有。

“不”

“？”

“我會活下去”

“???”

臟研停下了腳步，因為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話。

慎二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那種狠狠地堅持讓他再次彷彿看到了年輕的自己。

“真是天真啊，慎二，知道嗎，死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臟研，真的是這麼認為的，由衷地認為，如果可以平靜地死去的話，人的一生就會有一個很好的終點。

只可惜，自己的終點還不應該到來，他還有，必須做的事情。

如果可以讓慎二明白這一點，也還算不錯。

只不過，慎二似乎是領會不到這一點了。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中，彷彿燃起了光。

“是，但是，總有比死更重要的事情”

“???”

沉默持續了十秒。

佝僂着的臟研鬆開了鷹爪一般的手。

“我改變主意了”

他嘶啞的笑着，然後，退了兩步。

“你沒機會選擇成為蟲使了，慎二，你這個蠢貨”

慎二沉着的看着臟研改變了想法，安靜地聽着老人的笑聲在房間中回蕩。

“成為實驗品吧，慎二，既然說出了這麼有覺悟的話，死不掉的結局，也要好好地承受下來，明白嗎？”

臟研並不開心。

但是他卻笑着。

慎二也一樣。

“如果這是間桐家主必須承受的話”

閉上眼睛，這樣的話，看不到那絕望的未來，就可以放心大膽的邁步吧？

昂首挺胸是很困難的一件事，直面危險走下去也未免太強人所難。

所以，這個時候，只要向前走，就是好的，哪怕自欺欺人，哪怕閉上眼睛，那，總還是前進的。

“從今天起，你將不復為人”

在櫻的哭泣聲中，臟研大聲的宣言着。

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