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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裴元灝?

我頓時愣住了,半晌都反應不過來,還是看到杜炎大步從外面走進來,到我面前一臉凝重的說道:“顏小姐,陛下來了。”

真的來了?!

裴元灝真的來了這裡!

我扶着桌沿慢慢的站起身來,鐵圳已經轉頭看着我,說道:“顏大小姐,這是怎麼回事?”

“……”

我沉默了一下,才說道:“我先出去看看。”

他點點頭,陪着我一起走了出去,外面的人吵吵嚷嚷的,因為村子又是在一個山窩裡的關係,這些聲音更顯得喧囂無比,我一出門就覺得頭都要炸了,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個時候原本我的腦子裡就亂成了一團,才有這樣的感覺。

所有人看到我出去,倒是安靜了一刻,有人說道:“這位就是,顏大小姐?”

鐵圳老人走過去,說道:“各位,你們先不要鬧,這一位就是顏家大小姐,她親自過來,就是為了查問前幾天發生的事。”

有人立刻說道:“那今天這回事又怎麼說?”

“對啊,怎麼突然又來了個皇帝了?”

“到底我們太和是出什麼大事了嗎?”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著,我的腦子裡更是亂糟糟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手來,平靜的說道:“各位的擔憂我明白,我來這裡,的確是為了查一些事情,跟你們太和,和這裡的人沒有關係,我也絕對不會影響你們的生活。至於今天,皇帝來這裡的事,我也是事先毫不知情,等我先過去問問,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鐵圳老人立刻說道:“顏大小姐開口了,你們還不放心嗎?”

大家看着我,倒也多少賣顏家幾分面子,便有人說道:“那好吧,既然是顏大小姐開口,那我們就不為難了。”

“是啊,只是希望,不要再出現前幾天那樣的事了。”

“就是就是……”

大家雖然焦慮,倒也沒有真要為難我們的意思,說了兩句之後就散了,我這才鬆了口氣,其實剛剛,我根本沒有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只是憑着本能說了那些話把眼前的事處理了,幸好這裡的人倒也算是淳樸率直,很容易就被說服了。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我抬起頭來看向外面,問道:“他們呢?”

杜炎上前一步,說道:“已經到了外面那個村子的村口。”

“來了多少人?”

“全來了。”

“……”

我算了一下,我和他是同一天離開顏家,只是我早一點時間啟程,而且因為擔心輕寒的關係路上幾乎沒有休息,日夜兼程趕來,而他在這個時候趕到這裡,只比我晚了半天,時間上剛剛對的上。

也就是說,他從顏家離開,就直接往太和這邊來了。

也就是說,他的目的地,從一開始,就是太和。

想到這裡,我的呼吸都沉重了一些。

輕塵,讓他來太和?

這就是在和談中,他想裴元灝要了百萬的民眾遷入西川,而我問他,裴元灝問我們要了什麼的時候,他沒有正面回答我,只苦笑着說如果我知道了,一定會生他的氣的東西。

就是,太和鐵礦?

而裴元灝,入川之後跟西川和談,雖然得到了他想要的利益,但作為掌權者,我很明白在戰後,民眾對於他來說意味着什麼,那才是大出血的一件事,而他犧牲了那些利益,就是為了換取這個?

杜炎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看着我目光蒼然的望着前方,半晌都沒有任何反應,低聲說道:“顏小姐?”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走吧,陪我出去看看。”

“是。”

他和鐵圳老人一起陪着我走出了那個迷宮一樣的廢棄的村落,走到外面的村口,這裡一片荒蕪,就看見一支隊伍整齊的列在外面,一輛馬車停在那裡。

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正是裴元灝的金車。

他真的來了。

走在外面的是他的護衛,自然也是認識我的,立刻上前到車窗邊說了幾句,很快,前方的帘子就被撩了起來,護衛立刻上前侍奉裴元灝下了馬車。

我透過帘子的縫隙,還看到葉雲霜和靈公主也在裡面,探着腦袋的看着我們。

裴元灝站直身子後長吸了一口氣,大概也是在裡面困得太久了伸展不開,然後看向我,眉心微蹙的樣子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慢慢的走過來,我也走了過去。

等兩個人走到一處,他還沒開口,我先說道:“你為什麼會到這裡來?”

他微笑着低頭看着我,眼睛彎彎的,只是裡面的笑意透出的並不是輕鬆和愉悅,說道:“你這麼上來劈頭一問,倒是讓朕有點不好回答。”

我的神情很凝重:“陛下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抬頭看了看我的身後,能隱隱看到後面連綿的礦山,太和的財富還不止於眼前這他,然後他收回目光,笑道:“來這裡,當然是為了鐵礦。”

“什麼鐵礦?”

“……”

他含笑不語,我已經隱隱的感覺到了什麼,問道:“青礦?”

他望着我,眼中精光閃爍,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輕盈,看起來,你知道的,比朕所知的更多;你,也比朕所想的,要聰明得多。”

“你真的是為了青礦來的?”

“不錯。”

他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案,我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真的是青礦,他真的是要青礦?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還會疑惑,這種沉重的,無法打造兵器的鐵礦用途太少,但現在,自從經過了臨汾那一戰,再加上輕寒跟我說了那些話之後,再要說不明白,那我就是真的傻了。

我看着他,眼神顯得有些沉重,但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實在太過重要,我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沉默着相對着站了好一會兒,杜炎才上前一步,說道:“顏小姐。”

我這才回過神來,我們一直站在村口也不像話。

遲疑了一下,我說道:“先進去吧,進去再說。”

他微笑着對着後面的人一揮手,那些侍從便立刻跟了上來,裡面馬車已經不能再走,葉雲霜和靈公主也只能從車上下來,一行人慢慢的往裡走去。

這片迷宮一樣僻靜的村落讓靈公主微微的有些害怕,一路上葉雲霜都不斷的安慰她,又問我為什麼這個村子裡一個人都沒有,我大概介紹了一下這邊的情況,等終於走到頭了,就看到那個山窩裡的村子,這樣的奇景倒是讓他們都輕嘆出聲,連裴元灝也忍不住輕嘆了一聲:“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的地方。”

我說道:“他們也是迫不得已,不然不會退到那個地方去。”

說著,我又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帶來的人不少,就已經引起村子裡的人極大的警惕,甚至還需要鐵圳作為村長去安撫他們,而裴元灝,即使他這一次來太和已經減少了許多的護衛和隨從,依舊是浩浩蕩蕩一大群人,我便說道:“陛下,這裡的人世世代代都只守着這裡做他們的營生,他們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會嚇着他們的。”

裴元灝看了我一眼。

他還沒說話,葉雲霜立刻說道:“可是,萬一他們傷害到陛下怎麼辦?”

我說道:“這裡是他們的家園,只有別人來這裡傷害他們的,他們不會在自己的家裡張牙舞爪的。”

聽了這句話,葉雲霜倒是愣了一下,裴元灝微微一笑,便點頭道:“有道理。”

然後,他叫來身後的侍從,輕聲吩咐了兩句,後面的隊伍便都停了下來。

我便走上了一邊的石階,只有他和葉雲霜,還有靈公主,帶着少數的幾個侍從跟了上來。鐵圳就在村口一直等着,他的身後還站着鐵蓉,臉上都滿是戒備的神情,尤其當看到我身後那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過去,雖然裴元灝的身上沒有穿着皇帝的龍袍,也沒有氣勢逼人的鑾駕,但他本人就是一個給人極大壓力的存在,他一走近,鐵圳老人不由自主的就咳嗽了起來。

鐵蓉急忙伸手扶着他:“爺爺。”

鐵圳咳嗽了兩聲,才又抬起頭來看着裴元灝,慢慢的說道:“你就是——中原的皇帝陛下?”

裴元灝身後的侍從正要上來說什麼,裴元灝已經伸手攔住了他:“正是。”

鐵圳想了想,還是說道:“我們不拜中原的皇帝,老朽給你行個禮罷。”

說完,他對着裴元灝行了個禮,裴元灝倒也並沒有惱怒的意思,其實進入西川之後,尤其在顏家,並沒有人對他行皇帝的禮,西川的人頭頂的這片天現在還不姓裴,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他的姿態一直放得很低。

我說道:“老人家,他們也是為了太和的鐵礦而來的。能不能,先給他們安排一下。最好是僻靜一點的地方,不要有人打擾到。”

鐵圳皺了一下眉頭,又看了一眼裴元灝他們,想了想,便說道:“地方是有的,只是,要收拾一下。”

“無妨,”裴元灝笑道,他吩咐人跟過去收拾,那些人便和鐵圳一起往這個村子的深處走去。

他回頭看着我:“這段時間,朕跟你聊聊吧。”

“……”

“你一定有一些話要跟朕說,朕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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