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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知道,世子準備的船,夠不夠大?”

我感覺敖智彷彿停了一下,然後說道:“這就要看,用船做什麼了。”

我沉默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他又接著說道:“不過,在下來京城的時候,帶來了許多的人和物資,用的是大船,而且,是一支船隊。”

我輕輕的點了點頭:“那,就夠了。”

說完這句話,我和他都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這樣沉默着相對了一會兒,然後敖智說道:“在下還有事,先告辭。”

我笑了笑:“世子請便。”

他慢慢的走遠了。

而我仍然站在原地,一直聽着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秋兒和綠兒才催促我:“顏小姐,我們回去了吧?你出來這麼久了,外面還是冷的。”

我點了點頭,便讓他們兩扶着我回到了那個房間里。

接下來,就沒有什麼事發生了,整個宇文府仍舊安靜得連風吹過枯木枝丫的聲音都能聽到,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房間里,感覺到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很快,就到了晚上。

然後,一個人的腳步聲從遠處走來,走到了房‘門’口。

我當然知道是裴元修,事實上,這個時候也只有他會到我的房間里來,不過,他走到房‘門’口的時候,卻沒有立刻推‘門’進來,而是在‘門’口站定。

接着,就是一段很長時間的安靜。

我在房間里坐了一會兒,感覺到那種安靜,然後自己起身慢慢的繞過那巨大的屏風,走到‘門’口,雙手打開了大‘門’。

冷風立刻就灌進了這個溫暖的房間。

同時,我也感覺到他就站在‘門’口,整個人散發的氣息和寒風幾無差別。

其實打開了‘門’之後,我也有些遲疑,不知道是要讓他進來,還是要如何,反倒是他,安靜的站在‘門’口,看了我好一會兒,突然說道:“我想起來過去的一些事情。”

我有些茫然:“什麼?”

“我想起那一年,你跟着他南下去揚州,然後,又在一個風雪之夜趕回京城。”

“……”

“然後,父皇讓你留在身邊服‘侍’。”

“……”

“那天晚上,我來看你——你也是這樣,來給我開‘門’。”

“……”

“這麼多年了,居然還是這樣。”

我沉默的對着他,過了許久,才慢慢的轉身往房內走去,淡淡的說道:“人早已經不是當初的人了。”

他站在‘門’口,停了一會兒,慢慢的走進了房間。

房‘門’被他關上,冷風被阻擋在了外面,可是他身上的寒氣仍然沒有被驅散,反倒比之前更加冷冽了。

我‘摸’索着坐到了‘床’榻邊,過了許久,聽見他說道:“是不是現在對你來說,那些記憶也早已經不值一提?”

我想了想,說道:“你看這個房間,只要‘門’窗都關緊了,沒有人再進來,也沒有灰塵可以進來,那不管外面如何的昏天黑地,其實這個房間裡面還是乾乾淨淨的,桌椅也不會壞——其實就算壞了,也沒有人看到,大家都會以為,這個房間還是和過去一樣,窗明几淨。”

“……”

“可是,一旦有人走進來,哪怕那個人並不是要進來住,只是開一下窗戶,動一下‘門’,灰塵就會進來。”

“……”

“而這裡面斑駁狼藉的面目,就要大白天下。”

“……”

“其實,不進來,不要打開這裡的‘門’窗,不是很好嗎?”

我聽見他的氣息變得沉重了一些,過了許久,輕輕說道:“你一直都是一個保護者。”

“……”

“你保護很多人,很多事,很多東西,甚至——很多回憶。”

“……”

“所以,你也要保護京城,對嗎?”

我的眸子微微的一閃。

就算我自己認為自己的表情沒有變化,但這個時候,突然屏住的呼吸顯然還是將我紊‘亂’的心緒都暴‘露’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卻絲毫沒有意外,更平靜的說道:“所以,你勸諫我離開京城。”

他一提到京城,我的呼吸就窒住了。

房間里,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靜謐的空間里響起了我有些輕浮的聲音——

“京城,怎麼了?”

他平靜的,一字一字的說道:“他,已經佔領京城了。”

我稍微用了點力氣,深吸了一口氣,‘胸’口的確要比剛剛舒暢了許多,那塊大石頭終於搬走了。

可是,卻好像還是留下了一些沉重的東西,壓在我的心頭。

裴元修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看着我,說道:“如你所願,京城沒有打仗。”

“……”

“沒有戰火,沒有硝煙,沒有人死亡。”

“……”

“你想要保護的東西,都留下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也絲毫沒有從中聽出任何一點不甘,甚至憤怒的情緒,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房間的‘門’窗關得太緊,灰塵進不來,連空氣都進不來了。

他說得沒錯。

我想要保護的京城,如我所願,沒有受到一點損傷。

之前在草原上,我就已經見識到了佛郎機火炮的兇悍,雖然眼睛看不見,但事實擺在眼前,只要裴元灝將他的這支部隊一派遣出去,幾乎是所向披靡。

這種情況,僅對戰事來說,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

可是,對於一座城池,對於城池中的老百姓來說,那不啻一場滅頂之災。

在勝京的皇宮,我已經領教到一場戰爭之後的生靈塗炭,如果京城再遭受一次這樣的洗禮,只怕再要數十年都難以挽回,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裴元修撤出京城,而裴元灝他們,可以用和平的手段佔領京城。

他又回去了。

不過這一次,事情並不簡單。

在來天津的路上,裴元修已經把路全都毀了,就算他們全力的搶修道路,也至少需要三五天的時間。

可是,相對於裴元修來說,給他的時間,而只有這幾天了。

更何況,葉‘門’主還在天津城外,猛烈的攻擊,這座城池雖然堅固,但是在外面幾乎沒有援軍的情況下,他能撐多久?

我抬起頭來對着他,用很認真的口氣說道:“那,你有什麼打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