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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我不走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只覺得心裡那股熊熊烈火燒得全身都在發疼,眼淚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我狠狠的咬着牙,道:“我要看着你們為常將軍報仇,我要看着勝京的人怎麼失敗!”

袁易初和楊雲暉都沉默的看着我,眼中有一絲微微的震愕。

我抬起頭看着袁易初:“你,會讓我看到的,對不對!”

“……”他沉默着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伸出手一把將我抱進懷裡,我的臉緊緊的貼在他的胸膛上,洶湧的眼淚立刻沾濕了他的衣襟,可淚水還是不住的往下流,我抓着他的衣服,固執的說:“你一定要讓我看到!”

“會的。”

他低沉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那隻擁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會的!”

他給我的保證只有兩個字,但要做到這兩個字,卻並不是說出口那麼簡單,勝京南下的兵力那麼強大,攻城的準備也的確充足,相比之下,經歷了數月戰火蹂躪的東州就真的顯得有些疲憊不堪了。

但即使這樣,還是不能就這樣放棄,楊雲暉立刻帶領了一批人馬重新加固了城樓,將傷重無法再戰的將士撤下,又重新在城內緊急招募了一批民兵。

我在城樓下幫忙照料了幾個傷兵,等情況不那麼緊急了,便準備回去找袁公子,正要跟袁易初說一聲,卻見楊雲暉走到他身邊,附耳說著什麼,一邊說,兩個人一邊看了我一眼,我有些莫名其妙,袁易初已經走過來:“剛剛在西城門,你和誰在一起?”

“啊?”我有些愕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不過一看楊雲暉,倒也明白了,必然是那邊的人跟他說了,我答道:“一位姓袁的公子。”

“姓袁的公子?他是什麼人?”

“我也不清楚,前陣子無意中遇見的,他為了保護我受了傷,對了,我想回去找他。”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一些怪異,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我疑惑的看着他。

之前,在我猜測出東州城內可能有勝京派來的內應,後來又在西城門見到袁公子出現時,我的確是懷疑過他,因為在這座城池隨時會被攻陷,岌岌可危的時候,還有人回來置業,這是極為反常的;雖然他說是為了他的心上人回來,可這些日子,卻根本沒有再聽他提起過那個女孩子,所以,我對他產生了懷疑。

可在西城門遭受攻擊的時候,他卻並沒有倒戈,反而是保護了我,如果他真的是內應,又怎麼會這樣做呢。

只是,我對他仍舊有些不安的揣測,他那樣不要性命的保護我,對我的種種態度,似乎——我和他早就相識,甚至關係並非尋常。

現在連袁易初也要去找他——我想了想,說到:“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誰?他到底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袁易初看着我,目光變得很深很深,說道:“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讓他來告訴你吧。”

聽到這句話,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那個袁公子和我,和他,一定是過去曾經相識的。

難道說,他就是袁易初之前所說的——袁修?

難道,他們是兄弟,又或者……

我帶着心裡種種不安的揣測上了袁易初的馬,不一會兒便趕到了剛剛藏身的那一處土牆下,可走近一看,卻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人了,只餘下一灘鮮血。

袁公子,已經走了?

他帶着那麼重的傷,就這麼離開了嗎?我翻身下了馬,四處張望着,卻根本看不到他的蹤影,袁易初也慢慢的走了過來,看了看那灘血,又轉頭看向楊雲暉:“真的是他嗎?”

楊雲暉立刻說道:“聽守城將士的描述,應該沒錯。只怕他在我們到的那一天,就已經進城了。”

袁易初磨了下牙,說道:“他竟然還真的連命都不要,就為了——”

“如果不是她——只怕西城門就真的守不住了。”

楊雲暉一邊說,一邊看了我一眼,不知為什麼,他說的明明是我親眼見到的事實,可他這話,卻好像帶着幾分譏諷之意。

什麼意思?

袁易初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着我,那目光透着一股兇悍,讓我隱隱的感到有些不寒而慄。

“傳令下去,立刻去搜尋他的下落,不管死活,都要找到!”

“只怕他趁亂,已經走了。”

“那就把他給我追回來!”袁易初咬着牙下令,楊雲暉點點頭,剛要轉身,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如果他要走的話,可能會有人來接應。來接他的,只怕就是——”

他的話沒說完,袁易初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說道:“如果真的是她,一定要抓住她!”

“是。”

“別傷了她。”

“……是。”

楊雲暉又看了我一眼,這才轉身去下達命令,我和袁易初站在那堵牆下,兩兩相望着,一陣寒風卷着血腥味和沙塵吹來,不知怎麼的,我驀地打了個寒戰。

在這之前,我雖然有過疑慮,但一直沒有真正的開口問過,為什麼袁易初會到這裡來監軍?常慶的妹妹是後宮的嬪妃,為什麼臨死前要託付他照拂?為什麼他,和那個袁公子,兩個人竟然會影響到勝京和中原之戰?還有那位南宮小姐,她在這之間,又到底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

我看着他,慢慢說道:“他到底是誰?”

“……”

“你,又是誰?”

不知不覺,天黑了。

漆黑的蒼穹下是一片寂靜的莽原,城樓上仍然燈火通明,但這樣的光芒也照不了多遠,草原和遠處的雲嶺,都已經融入了夜色中。

萬籟俱靜,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可是東州的人卻不敢睡,因為害怕敵人會來夜襲,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但我的精神顯然就不那麼好了,帶着城中的一些婦女為軍中將士做了晚飯之後,我便感覺到自己全身虛軟無力,這個時候靠在牆頭,眼睛就一直打架。

一個不留神,頭便靠上了身邊袁易初的肩膀。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皺了下眉頭:“你回去休息吧。”

“唔,不。”我急忙搖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我要守在這裡。”

“若敵人來了,你也幫不上忙。”

“我回去休息,也放心不下。”我說著,看向漆黑的遠方:“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來。”

他皺着眉頭看了下我,像是有些不高興我的不聽話,也冷冷的看向了遠方。

也許是因為這些日子給累狠了,他也消瘦了許多,原本清晰的輪廓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越發的稜角分明,卻透着一股戾氣。他和袁公子其實都是容貌出色的男子,可袁公子的溫潤儒雅卻和他的陰鷙狠戾有太大的不同。

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慢慢的轉過來看着我:“看什麼?”

“沒,沒什麼。”

“你還在想要知道,我是誰?”

“……”

“我說過了,等打完了這場仗,你跟我回了京城,我自然會告訴你。”

我說道:“我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麼這種事不能在這裡說?”

他冷冷道:“既然你知道我們是夫妻,那就應該聽話。”

“……”

兩個人說著說著,口氣又僵了起來,我咬了咬下唇,終究沒有繼續跟他爭執下去,而就在這時,前面夜巡的幾個士兵突然警醒的說道:“有情況!”

周圍的人立刻警醒起來,急忙跑了過來,仔細看着遠方,之間漆黑的夜色中,隱隱有一些星星點點的火光朝着我們這邊飛了過來,好像暗夜中的螢火蟲一般,慢慢的越來越近,越來越多,匯聚成了一條火焰的長龍。

“是勝京的人,他們來了!”

城樓上立刻響起了銅鑼的警鳴,頓時城內的人全都驚醒過來,城樓下的將士立刻刀劍出鞘聚集到了大門口,一個個都緊張的聽着外面的動靜。

敵人越來越近,數不清的馬蹄踏在地上,震得地面都在微微的發抖,這時楊雲暉已經將下面的人全都分派完畢,也到了城樓上,拔劍出鞘,目光肅殺的看向了遠方。

眼看着敵人離東州已經不過百丈,突然,那些熊熊燃燒的火焰全都騰空而起,飛到半空中之後,便密密麻麻的朝着我們飛射過來,像是漫天的星斗墜落一般。

仔細一看,那竟然是無數只綁着火藥和燃燒油布的鐵弩!

“小心!”

只聽前方的士兵一聲大吼,那些鐵弩已經從天而降,所到之處立刻引起了爆炸,一時間城牆上炸裂聲轟然四起,數不清的牆磚被炸開來,碎石飛濺,傷人無數而火星四處散落,立刻引燃了下面的幾處營棚。

不過,楊雲暉並沒有驚慌失措,而是立刻指揮道:“盾陣!”

話音剛落,立刻有一隊士兵扛着巨大的銅盾沖了上來,將盾牌在牆垛上壘成一排,立刻有一堆士兵衝上前去,踩着下面士兵的肩膀,將銅盾又壘了上去,如此疊加,城樓上壘起了一座高高的盾山,擋住了火弩的攻擊。

只聽外面乒乒乓乓的聲響,火弩紛紛在外面炸裂,跌落下去,頓時城下燃成了一片火海。

不一會兒,火弩停了。

而馬蹄聲,已經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