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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離珠!”

裴元灝怒吼一聲,一下子推開周圍的人沖了過去,所有的人在這一刻全都驚呆了,大家站在台階邊驚恐的看着下面,卻沒有一個人敢再上前一步。

我站在人群中,也已經完全呆了。

怎麼——怎麼會……

前面是重重疊疊的人影,加上身體里炙熱的溫度,我覺得好像是一堵堵橫在眼前的牆,什麼都看不清楚,耳邊也是嗡嗡作響,不知過了多久,才勉強聽到一些模糊的聲音,卻是裴元灝震怒的聲音。

“傳太醫,傳太醫!”

旁邊的玉公公他們都嚇得話都說不出來,哆嗦着轉身道:“傳——太醫,快傳太醫。”

這個時候,我才像是有了知覺,慢慢的走過去。

透過前面人群間的縫隙,我看到南宮離珠跌坐在地上,裴元灝正緊緊的抱着她,她的下身鮮血直流,很快便把裙子都浸透了,流了一地,周圍的青石板立刻染紅了大片,她好像躺在血泊中一般。

這一幕場景……

我一下子驚呆了,突然覺得一陣眩暈,差一點跌倒。

“皇……皇上……皇上!”南宮離珠痛得一直抽搐,拚命的抓着裴元灝的手:“救我,救救我們的孩子。”

“珠兒!”

裴元灝用力的抱着她,眼睛都紅了,抬頭看向我們,這個時候常晴已經站了起來,那些護衛也早已經衝過來將玉雯制服,用力的壓在地上,她的衣衫凌亂,頭髮披散下來,像個瘋子一樣,被按在地上臉頰也擦破了,還拚命的怒吼着。

常晴看了南宮離珠一眼,沒說話,只轉頭吩咐:“把她押下去!”

“是!”

那些侍衛立刻押着玉雯下去了,而裴元灝索性一把將南宮離珠抱了起來,什麼也不管,朝着前面飛奔而去,周圍的人只能惶恐的讓開,玉公公急忙跟上去,一邊吩咐着:“趕緊傳太醫過來,趕緊讓他們過來!”

遠遠的看着裴元灝抱着南宮離珠走了,卻灑下了一路的鮮血,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雖然在發燒,卻只覺得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

那些嬪妃神色各異,全都跟了過去。

我還愣愣的站在那裡,無意中看到站在另一頭的申柔,她的眼中閃爍着一點笑意,也正準備跟上去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了我,但當她看到我的一瞬間,眼中的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眼,目光有些冷,那眼神好像一個人看到一頭狼走進自己的家。

過了好一會兒,那纖巧的櫻唇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她慢慢的走到我面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岳青嬰,果然,不能小瞧了你。”

“……”

說完,她轉身便走了。

我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眼看着原本人潮洶湧的宮門頃刻間都走光了,只留下冰冷的風從洞開的宮門中吹過,將我的指尖都吹涼了。

我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我答應了她要對付南宮離珠肚子里的孩子,而直到皇帝的車駕進入皇城,南宮離珠還安然無恙,卻在下一刻,當著皇帝的面,她的孩子就已經保不住了,這樣的事,換做宮中任何一個人,都做不到。

所以,她看着我的眼神,會那麼謹慎,甚至帶着惶恐的提防。

但——不是這樣!

我要對付的,不是南宮離珠,而是她!

南宮離珠雖然也曾經對我的離兒下過手,到底離兒現在被裴元修所救,要說我最恨的人,還輪不到她;但申柔,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她設計而流掉的,我要殺的話,第一個也一定會是她!

我從很早就知道,重華殿中所用的熏香是抑制女人懷孕的,其實這並不難猜到,她從冊封以來依靠家族的勢力,恩寵一直不斷,可這麼多年來都沒有能懷孕,只有一個原因——裴元灝不要她懷孕,因為一旦她誕下皇子,申家的勢力就會更加壯大無法控制,所以皇帝不會要她生孩子。

所以這麼多年來,她使用的熏香讓她一直無法懷孕;等南宮離珠一懷孕,為了讓她們兩相鬥,給我可趁之機,我讓念深換走了她的香,果然在她生日那天晚上,裴元灝寵幸過她之後,她懷了身孕。

但是,這些年來長久的使用那種抑制女人懷孕的香料,其實她懷孕是非常危險的,之所以現在還沒出事,也實在是因為她很小心,保養得益。

所以,我需要一個助力。

當玉雯每天把水秀叫到埼玉堂去折磨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了打算。

水秀每一天去埼玉堂,不僅僅是給玉雯下跪受折磨,其實也是在給她下藥,所用的葯,也就是這兩年多來,南宮離珠“賜給”我的;我又故意讓水秀和小福子提起了景仁宮鬧鬼的事,牽扯上許幼菱的死,玉雯原本就是害死自己主子的兇手,被鬧鬼的事驚嚇到,加上藥物的刺激,所以她會害怕得每一夜都睡不着,暴躁不堪的毆打身邊的人。

這一切,只為了剛剛的那一刻。

玉雯是申柔的爪牙,平時不管去哪裡都是和她形影相隨的,只要稍加刺激,這個女人就會像剛剛那樣狂性大發,離她最近的申柔,就是最危險的。

而申柔的體質原本不宜懷孕,又是現在最危險的月份,這個時候她如果真的受了傷保不住孩子,我幾乎可以肯定,她一隻腳也會踏進鬼門關。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玉雯居然會襲擊南宮離珠!

為什麼,她為什麼去襲擊南宮離珠?!

我站在原地,周圍的人幾乎都已經走光了,這個時候水秀才走到我身邊,小心翼翼的道:“姑娘,我們……”

我定了定神:“我們也去。”

裴元灝將南宮離珠抱到了最近的暖香閣,大門緊閉着,但也能聞到裡面傳出的濃濃的血腥味,大門外所有的嬪妃全都站着守着,神色各異。

申柔站在人群的最中央,臉色一如既往的盛氣凌人,而這一刻,她當然有這個資格。

我和水秀匆匆趕到的時候,宮女一盆一盆的往屋子裡端水,不一會兒又端出來,已經全都染成血紅,幾個嬪妃一看到,都忍不住厭惡的捂住了鼻子,而我被那血腥氣一熏,更是想要昏過去一樣,水秀急忙扶着我。

過了好一會兒,一片寂靜的屋子裡突然傳來了一陣女人哀戚的哭聲,同時,裴元灝震怒的吼道:“滾,都給朕滾!”

立刻大門被打開了,幾個太醫屁滾尿流的退了出來。

孩子,沒有保住。

一看到這一幕,申柔的臉上一閃而過一絲冷笑,但也只是一瞬間,幾乎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南宮離珠的哭聲還在繼續,但也許因為沒有力氣,慢慢的小了下去,可大家還是一直站着,不僅是不想離開,也是不敢離開,有幾個嬪妃探着耳朵聽了半天,也小聲的談論着,又看了申柔一眼,都不敢說得太大聲。

大家就這樣一直站着,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過去了。

我原本發著燒身體就虛,這個時候更是難受,呼出的氣息滾燙,將嘴唇都燙得有些發紅,眼前一片模糊,耳邊也在嗡嗡作響,不知道是別人說話的聲音,還是什麼。

就在我幾乎快要忍不住倒下去的時候,大門終於打開了。

我急忙定了定神,只見裴元灝臉色蒼白的走了出來,跟在他身後的常晴也顯得十分疲倦,但還是極力溫和的說道:“皇上也不要太過傷心,讓麗妃先休息一下,養身體是要緊。”

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力的咬着牙,眼睛裡一片血紅。

圍在門口的嬪妃們一看到他這個樣子,頓時都嚇得退開了好幾步,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裴元灝沒有說什麼,只是抬起頭來看了申柔的肚子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正要往外走,就聽見申柔輕輕的說道:“剛剛還沒什麼,怎麼突然麗妃就遭到這樣的橫禍呢?”

周圍的人一下子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時候,誰都知道裴元灝是暴怒的時候,別人連提都不敢提,而她居然在這個當口說這樣的話,頓時,裴元灝的呼吸都沉了一下,轉過身來看着她:“你說什麼?”

她拿着手絹拭了一下眼角的淚,輕輕的說道:“臣妾是心疼啊,麗妃妹妹身懷六甲,眼看就要為皇上誕下麟兒,卻突然——臣妾怎麼能不難過呢!”

“……”

“丁婕妤剛剛突然發瘋,這件事一定要嚴查的啊,皇上!”

“……”

裴元灝沒說話,站在一旁的常晴平靜的說道:“這是當然的,本宮已經派人把丁婕妤押下去了,自然會查清她發瘋的原因。”

“可是——”申柔低着頭,擦着眼角:“丁婕妤突然發瘋,為什麼別人她都不理,卻偏偏要對麗妃妹妹動手呢?”

裴元灝的眼睛眯了一下:“貴妃是想說什麼?”

我的心裡也一緊——這的確也是我一直在疑惑的問題,她怎麼突然提出來,難道,她知道什麼?

這時,申柔輕輕的說道:“臣妾只是覺得奇怪,剛剛順口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麗妃妹妹剛剛出了玉華殿,並不是直接來迎駕的,中間耽擱了一下,才會來遲了。”

“哦?她去哪裡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