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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如果開口說的話,不比沉默更有價值,我就不喜歡說話。”

裴元珍一聽,臉色頓時變了:“你是說,我說的都是廢話?!”

劉輕寒看了她一眼,淡淡的搖了搖頭:“沒有,草民只是說,自己現在不想說話。”

說完,他的臉上透出了沉沉的倦意,朝裴元珍施了一禮說道:“長公主請自便,草民先行告退了。”說完,便掉頭朝後院的園門走了過來。

我扶着園門,一時竟也忘了離開,就這麼傻傻的站在那裡,一直到他走過來,迎頭撞上我,頓時也愣住了。

兩個人,這一見,呼吸彷彿都亂了。

我看着他在夜色中越發清晰的輪廓,還有眉心那一點晶亮的寒露,只覺得胸口那一點滾燙彷彿要將自己灼傷一般。

“輕……”

嘴唇翕動着,剛想要叫他的名字,可還沒有出口,就看見他一下子挺直了背脊。

頓時,眉心那一點寒露滴落下來,也帶走了最後一點光。

他的眼睛,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漆黑得看不到一點波動,朝着我規規矩矩的拱手行了個禮:“岳大人。”

那個“寒”字,被梗在了咽喉。

我說不出話來,只傻傻的,好像一尊沒有生命,甚至也沒有溫度的雕像看着他,他彷彿又看了我一眼,卻已經沒有了再要開口說話的心情,略一點頭,帶着那一身冰冷的水汽和沉重的呼吸,就這麼乾淨利落的從我身邊走了過去。

掠起的一陣風,吹涼了我的胸口。

我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身形都有些踉蹌,下意識的轉過頭去——

“輕——”

夜色中,他的背影高大,卻冰冷,沒有回頭,不等我的開口,已經大步的走遠了。

我站在原地,整個人像是站在冰天雪地一般,冷得忘記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我茫然的回過頭,看向那片竹林中。

裴元珍還站在那裡,像是出神想着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她伸出手去,接住了最後一滴晶瑩的露水,被月光映得仿若一顆剔透的水晶,握在手中,若有所思。

第二天早上,裴元灝下令啟程回宮。

當念深高高興興地來找我的時候,被我通紅的眼睛和晦暗的臉色嚇了一大跳,我也只是笑了笑,便牽着他出門。

別館的門口,回宮的車隊早就準備好了,而我看看周圍,護衛的人數似乎增加了不少,而且一個個面色凝重,目光機警的看着周圍,像是隨時準備戰鬥一樣。

回想起昨夜,那兩隊人馬,我心裡沉默下來。

裴元珍也站在門口,看着那些護衛,嘴角浮着一點冷笑,突然聽到這邊的響動,回頭見是我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念深噠噠噠的跑過去:“皇姑!”

裴元珍一把抱起他:“哎喲,我的大殿下,都這麼胖了,皇姑快抱不動了。”

念深窩在她懷裡格格直笑。

看到這一幕,我倒有些意外。

原以為裴元珍對後宮這些人都是冷冷的,沒想到她和念深這麼親熱,我走過去,朝着她輕輕一福:“拜見長公主。”

“岳大人。”裴元珍看着我,笑道:“原來你也來了。”

“失禮了。”

“岳大人倒真是炙手可熱,不是在景仁宮幫皇后,就是跟着皇上出遊,看來哪兒都少不了你啊。”

“……”

我平時聽到這些話,也就聽了,但今天不知怎麼的,卻有些刺耳,抬頭看着她。

裴元珍對上我的目光,也是一怔。

剛要說什麼,就聽見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那些護衛們已經跪拜下去:“拜見皇上。”

是裴元灝,他和劉漓一起走了出來,我便將喉嚨里的話咽了下去,跟裴元珍、念深一起跪拜。

裴元灝看了我們一眼,只揮了揮手,正好這時,劉輕寒也扶着傅八岱從西廂走過來了。

他們兩師徒走出來的時候,傅八岱似乎一直在絮絮的跟他說著什麼,劉輕寒只沉默的點頭聽,也沒說話,而我一眼就看到他黯然的臉色,眼眶也有些青黑的陰影。

他,似乎也沒睡好。

當他們走近了,我隱隱聽到傅八岱說道:“一飲一啄皆前定,你當早做打算。”

劉輕寒沒說話,只是嘴唇微微的抿了一下。

一看到他們出來,我立刻感到裴元灝朝我看了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喜歡我看劉輕寒的眼神,這是要我管住自己——我咬了咬下唇,垂下了眼帘。

即使這樣,我還是能看到,劉輕寒扶着傅八岱走了出來,一見到門口的這些人,他跟對傅八岱說了一句,兩人便走過來見禮:“拜見皇上,見過和嬪娘娘,見過長公主。”

裴元灝笑着看着傅八岱:“傅大先生還習慣嗎?”

“皇上言重了。”

裴元灝又看了一眼劉輕寒身上的衣服,似笑非笑的道:“輕寒先生的這件衣裳,倒有些眼熟。”

念深急忙走過去道:“回父皇,是兒臣送給師哥的。”

“哦?”

“兒臣擔心師哥怕冷,所以,讓玉總管準備了衣服。”

劉輕寒朝念深說道:“讓殿下費心了。”

裴元灝站在旁邊,笑道:“難得你們師兄弟初次見面,就如此和睦,倒讓朕羨慕得緊。”

“……皇上玩笑了。”

裴元灝淡淡一笑,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自己轉身上了停在隊列中的金車,劉輕寒也扶着傅八岱走出了大門,經過了我的面前,走到侍衛趕過來的馬車邊。

從頭到尾,他沒有看我一眼。

我站在大門口,只覺得從來沒有哪一個早晨如此寒冷,透徹心扉,連念深過來牽着我的手,也能感到我指尖冰涼,下意識的望着我:“青姨,你怎麼了?”

“……”

我說不出話來,只看着他們走到馬車邊的背影,劉輕寒正要扶着傅八岱上馬車,這位老爺子卻頓了一下,朝空中嗅了嗅,道:“怎麼聞到那麼多鐵器的味道?”

劉輕寒左右看了看,道:“是皇上的護衛,他們都帶刀。”

“哦……”傅八岱挑了挑花白的眉毛,一邊扶着門框,一邊撐着劉輕寒的手上了馬車,嘴裡絮絮笑道:“夜聞傾盆雨,朝見帝王刀啊……”

“……”

“這京城,有趣,有趣。”

劉輕寒沒有說話,只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上了馬車,然後自己準備上車,這時我突然覺得身邊的裴元珍動了一下,像是想要說什麼,但劉輕寒很快身手矯健的上了馬車,她看着落下的帘子,神情有些沉,但沒說什麼。

轉過頭來看的時候,見我正看着她,裴元珍的臉色一正:“你看着我幹什麼?”

“……”我勉強笑了一下:“失禮了。”

說完,我抱着念深上了馬車,裴元珍之前是騎馬來的,回去的路上隨聖駕,當然不能這樣,便和我們擠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