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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一對上他的目光,我連呼吸都緊了一下,回想起自己剛剛和輕寒的對視,不免白了臉,急忙低下了頭。

站在我旁邊的水秀見我臉色難看,輕輕道:“姑娘,你怎麼了?”

“沒,沒事。”

我有些慌亂的調轉眼神,連常晴的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看着有些無措的我,又看了看另一頭,沒說什麼,只吩咐讓水秀多顧着我一些。這時車隊已經準備好了,帝後便上了車駕,等到麗妃和雲嬪都上了車之後,我便跟水秀,扣兒一起上了後面的馬車。

聖駕行得不快,半個時辰之後便到了耀武樓。

剛剛一下馬車,就看到這裡早已經人山人海,這是繼上次太廟祭天之後皇帝最大的一次出行,禁衛軍派出了大批人馬守護,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將這裡防護得如同鐵桶一般,我站在馬車邊上,看着那些護衛,又輕輕的嘆了口氣。

水秀挽着我的手,輕輕道:“姑娘,你到底怎麼了?”

我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只輕輕的搖了搖頭,轉身便看見另一邊的馬車也停了下來,那個熟悉的身影撩開帘子躍了下來,雖然穿着廣袖寬袍,但他的身手還是很敏捷,衣袂翻飛得好像仙鶴一樣。

我只看了他一眼,便又移開了視線。

等到群臣與百姓跪拜之後,裴元灝便攜皇后和麗妃、雲嬪一同走進了前面的大門。耀武樓說是一座樓,但其實是個很大的校場,只是在校場的正前方有一座三層塔樓,高逾數丈,十分的巍峨莊嚴。

武場的另外兩邊,還有觀景閣,已經有人早早的準備好了坐蓐暖爐等物,裴元灝便慢慢的走了上去,和常晴一起坐在了最中央,南宮離珠和葉雲霜則坐在了離他們最近的下手處。

因為今天是皇帝親自來督考武試,所有的應試者全都走到武場上向帝後跪拜行禮,我原本站在常晴身後,幫她捧着一隻暖爐,一抬眼,就看到武場上一個熟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俊朗分明的眉目,透着幾分犀利,下頜還有些鬍渣子,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越發的粗獷。

是他?!

我心裡驚了一下,但還好周圍的人並沒有注意,所有的人都全神貫注的看着下面的武場。

這一次應試的一共有四十八人,共有三輪比試。

第一輪,比試拳腳,將四十八人分成兩人一組共二十四組比試,勝出的二十四人就可以進入下一輪的比試。

第一輪一開始,武場上頓時打得一片歡騰,我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個熟悉的身影,雖然不懂武藝,但也看得出他拳腳利落,幾招下來就分了勝負,和另外兩個看起來有些富貴氣的年輕公子一起,是最早勝出第一輪的。

勝出的人便可以脫離戰圈,到一旁站着歇息。周圍已經有人看着他們議論起來。

從鼓聲一響,常晴整個人就已經沒有了聲息,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下面去,我看着她清凈的側臉,纖長的睫毛下,那雙原本平靜無波的眼睛不斷的閃爍着,有好幾次,我好像都看到了淚光。

這時,裴元灝伸出手,輕輕的覆著她纖細而冰冷的手上,常晴微微一震,轉頭看着他。

“皇上……”

“皇后,很多事,不要去想了。”

“……是。臣妾知道。”

她輕輕的低下了頭,裴元灝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那雙眼睛帶着幾分犀利的光,看着下面那幾個已經勝出的人影,當看到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時,他似乎也若有所思。

半晌,他輕輕的回了一下頭,站在後面伺候的兵部侍郎立刻上前:“皇上。”

裴元灝一抬手指着下面:“那一個,是什麼人?”

我站在旁邊,順着他的手指一看,正是指着那個人。

兵部侍郎往下瞧了一眼,躬身道:“回皇上的話,那個人叫孫靖飛。”

“孫靖飛?可有人保薦?”

“沒有。這人原本是禁衛軍戊戌一等四隊的人,為了此次武試,特地請辭而來。”

“哦?”

裴元灝挑了挑眉毛,看着孫靖飛的眼神,越發深邃了些。

兵部侍郎看着他的樣子,不知道皇帝心裡在想什麼,臉上透出了一些忐忑的神情,常晴也聽見了,轉頭輕輕道:“皇上,有什麼不妥嗎?”

裴元灝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沒什麼。”

話雖這麼說,但他的眼神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就連常晴——我注意到,她看着那個人的神情,也和往常有些不同,似乎帝後都在這個人的身上,找到了什麼往昔的回憶一般。

不一會兒,第一場比試就已經結束,等應試者休息一刻,就要進行下一輪的比試。

第二輪,比試兵器。

趁着應試者下去休息的時候,已經有人抬上了幾個木架,上面刀槍劍斧各類兵器都準備齊全了,在寒風裡,越發顯得寒光懾人。

常晴似乎都感覺到那種寒意,伸手握住暖爐,卻發現已經沒有了什麼溫度,她微微蹙了下眉,我見此情景,急忙拿過那暖爐打開一看,才發現裡面的香片已經燃盡了。

她正要回頭叫扣兒他們,卻見這幾個小丫頭看着下面看得出神,我也不忍心打擾他們,便附耳道:“娘娘請稍候,下官這就去幫娘娘取過來。”

她無奈的笑了一下,像是嗔我太寵着這些孩子,也只能讓我去了。

我捧着暖爐,小心的從人群中退了出去,便下了觀景閣往大門外走去,剛一出大門,禁衛軍立刻有人走上來朝我行禮:“岳大人,有什麼吩咐?”

他們看得,倒緊。

我心裡苦笑了一聲,也沒說什麼,只點了點頭,便到馬車上取了一包香片扔了一些進爐子里,略收拾了一下,又回了耀武樓。

剛剛走進大門,一抬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走來。

劉輕寒!

一看到他,我的心突得一跳,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手裡的香爐,卻見他神情異常,不停的四下看着,好像在找什麼東西,眼看着就要走過來了,我只覺得胸膛立刻不斷搏動的心狠狠的收縮着,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好像要跳出我的胸口。

但立刻,我的腦海里迴響起了裴元灝惡狠狠的聲音——

“若你跟他敢有不軌,朕就剁了他!”

還有出宮前,我和他甚至不接觸,只是對視一笑,裴元灝看着我們的眼神,也好像要扼住我的咽喉一般狠戾。

雖然我知道,裴元灝對他是讚賞有加,甚至現在也多有倚重,但我更清楚,皇帝若真的要殺他,絕對不會有一點手下留情。裴元灝的手段我早已經嘗過,說怕,我已經不在乎了,我只是不想讓他也——

一想到這裡,我下意識的便閃到了一邊的小路上。

他原本就在四處看着,也沒注意到我,就這麼匆匆的往另一頭走了過去。

我站在角落裡,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手裡還緊緊的握着暖爐,卻突然發現,原來這暖爐也並不怎麼溫暖的。

再怎麼溫暖的東西,也抵不過心裡的寒意。

我沉默了一會兒,才有些頹然的嘆了口氣,正要準備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撐起的帆布帳子另一頭,響起了兩個人很低沉的對話的聲音——

“喂,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

“這一次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可千萬別露出馬腳。”

“放心吧。”

一聽到這話,我的心裡就咯噔了一下,武場里除了前面的觀景閣,所有應試者換裝、休息都用帆布撐起帳子給臨時搭建了這些棚子;應試者休息是在那一頭,這邊都是兵部的人準備和休息的地方。

他們說這些話,難道——難道武試考場上,也會有什麼貓膩?

這樣一想,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極力壓抑着自己的顫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盡量不讓自己觸碰到那些帆布帳子,屏住呼吸小心的聽着,就聽見那兩個人又小聲的說道:“咱們這些人里,只有那個姓孫的擅用槍,待會兒他上場,必然挑槍出戰。”

“嘿嘿,不過他想不到,咱們已經在那桿槍上——”

“噓,小心些,別讓人聽見。”

“知道了。”

“這一次申大人保薦的侄兒,對武狀元可是志在必得,不能讓這個傢伙半路冒出來亂了咱們的計劃。否則,申大人一發起火來,可吃不了兜着走。”

……

申大人,又是申恭矣!

我眉頭緊鎖,看起來前兩天貢院科考他們吃了一虧,申恭矣還不死心,他也知道裴元灝這一次的武試是為了禁衛軍統領選拔人才而來,才會志在必得,竟然讓人在背後使這樣的陰招!聽起來,那些人應該是在孫靖飛擅用的長槍上動了手腳!

糟了,且不說如果他們贏了,裴元灝這一招棋要走空,考場上刀劍無眼,萬一傷到孫靖飛可怎麼辦?

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這樣一想,我也不回觀景樓,急忙朝着另一頭走去,可這裡帆布棚子林立,周圍人又多,好不容易擠了過去,就聽見武場上一回急促的鼓點響起,一個聲音大聲道:“第一場,孫靖飛對韓越!”

糟了,他要上場了!

我這個時候再也顧不得什麼,急忙衝到通向武場的甬道邊,一把撩開帳子:“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