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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就在我閉上雙眼,慢慢的陷入一片黑暗中的時候,感到周圍的水彷彿沸騰了起來,不斷翻湧的浴湯慢慢的漲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漲滿了整個浴池,但還在不停的往上漲,我下意識的想要撐起身子離開這裡,但手腳卻感到一陣酥麻,完全沒有辦法動彈。

而水,還在不停的往上漲,不一會兒,已經淹到了我的脖子。

我急忙抬起頭來想要避開,但已經來不及了,下一刻,那溫熱的浴湯已經猛的湧來上來,一下子將我整個人湮沒。

頓時,口鼻感到一陣憋悶,完全無法呼吸。

“唔__!”

我驚恐得不已,想要掙扎着呼吸,卻怎麼也沒辦法,水灌進了口鼻中,嗆得我一陣難受,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一咳,我一下子睜開了眼,卻發現臉上矇著什麼東西,阻礙了我的呼吸。

我急忙伸手一把扯開,定睛一看,卻是剛剛搭在肩頭上的那張濕巾。

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膛也劇烈起伏,又狠狠的咳嗽了兩聲,才終於換過一口氣。

然後,我低頭看着手中的濕巾。

那幾乎窒息的感覺就是在夢中被水吞沒之後的窒息感,就是因為這濕巾蒙在臉上,因為沾了水,阻礙了我的呼吸,幸好我剛剛做噩夢清醒了過來,如果一直這樣昏睡,很有可能就會在夢中糊裡糊塗的昏迷,甚至__

一想到這裡,我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搭在肩頭的濕巾,怎麼會蒙到我的臉上?是我自己做夢都時候不小心濃的,還是__

正想到這裡,只聽吱呀一聲,浴室的大門被推開了。

我下意識的回過頭,浴池和大門之間還有一扇屏風擋住,我也看不到是什麼人進來,只是涼風灌進這間屋子裡,讓我立刻感到了一陣寒意。

裴元修送我來這裡的時候跟那些侍女們吩咐了,不讓人進來打擾我,只有我喊她們的時候才進來服侍,現在這個人無聲無息的就推門進來了,難道是他來了?

我下意識的說道:“你不是去談事嗎?”

“……”

“這麼快就談完了?”

“……”

來人沒有說話,而是一直沉默着走進來,我漸漸感覺到不對勁,但還是試探着輕呼了一聲:“元修?”

“……”

仍舊沒有回應。

我不由的有些緊張了起來,回想起剛剛幾乎窒息的感覺,還有那莫名其妙蒙到了臉上的濕巾,我越發的覺得不對勁,但這個時候要起身也已經來不及了,腳步聲已經盡在耳邊,幾乎就和我一扇屏風之隔,我急忙伸手,去拉搭在一邊衣架上的衣裳。

就在我剛剛伸手的時候,一個小腦袋從屏風後面探了出來——

“娘?”

“……!”

一看到那張熟悉的,粉紅的小臉,我頓時鬆了口氣,臉上也立刻綻放出了溫柔的微笑:“妙言。”

看見我的笑臉,她立刻歡歡喜喜的跑了進來,我也翻身趴在池邊,微笑着說道:“你怎麼來了?”

她小心的撩起裙子,跪坐在池邊,說道:“我起床之後,聽他們說阿爹終於去書房處理公務了,我就知道娘的傷一定好了,所以就過來想看看娘,誰知他們又說娘過來沐浴了,我就又找到這裡來了。”

說著,她帶着幾分怨懟的道:“門口守着的那兩個人,還不讓我進來,說我會打擾到娘。會嗎?”

“……當然不會。”

我微笑着,想要伸手去撫摸她的頭髮,但一想到自己濕漉漉的手,看着她整潔的髮髻,我又放下了。

不過——

門口的人不讓她進來?

我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但也沒說話,倒是妙言看着我的肩膀,說道:“娘,你的傷還痛嗎?”

我急忙搖頭:“不痛了。”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似得:“我聽他們說爹帶娘養傷,養了這麼久,嚇壞我了。”

想起裴元修這些天來的瘋狂,想起我們的荒唐,我不由的一陣汗顏,也感到有些羞愧,幸好這孩子是真的以為我在養傷,也鬆了口氣,只能敷衍的道:“娘沒事的,你放心。這幾天你怎麼樣?”

她眨眨大眼睛:“我很好啊。”

“……”

她這麼一說,我反而有些不安了,看着她漆黑的眼瞳,柔聲道:“真的嗎?”

其實帶她從揚州回來,我應該和她好好的深談一番,畢竟對於她,和自己的父親這樣相見,又這樣分開,即使裴元灝也說她早慧,但早慧就意味着一些孩子不會受的傷她會承受,我做母親的應該理解她的幽微思緒,為她排解才是。

只是,那個時候,實在也顧不上她。

金陵碼頭上那樣的陣勢,幾乎已經是劍拔弩張的氣氛,我若不在那個時候和裴元修說清楚,甚至將他說服,只怕長江兩岸,就不會再平靜了。

沒想到的是,裴元修他居然就這樣把我帶回來,然後——

一想到這裡,我的臉也有些發燒,幸好泡在溫熱的浴湯里,原本臉頰就是紅潤的,妙言也看不出來,我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來,幫娘把衣服拿過來。”

“好。”

我用乾淨的毛巾擦乾了身體,穿上侍女早就準備好了的裙子,然後捧着濕漉漉的頭髮就帶着妙言走出了浴室。

剛走出大門的時候,門口那兩個侍女急忙低下頭,小聲的道:“夫人,小姐。”

我看了她們一眼,看着她們有些驚慌失措的模樣,連看都不敢看我,我只在心中淡淡的笑了一下,也沒有多說什麼,便吩咐道:“你們進去清理吧,我這裡不用你們服侍了。”

她倆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對上我清明如鏡的眼神,又慌忙的低下頭避開了,小聲道:“是。”

我帶着妙言離開了。

一路走回內院,雖然天氣越發的炎熱起來,但因為剛剛沐浴過,風吹過竹葉還是給我帶來了陣陣涼意,我們走在那條安靜的小徑上,妙言也沒有像過去那樣蹦蹦跳跳,或者拉着我問東問西的,而是靜靜的牽着我的手,跟着我的步伐慢慢的走着。

我低頭看了一眼女兒粉紅的小臉,輕輕道:“妙言,你在想什麼?”

她抬頭看着我:“我在想爹。”

“……”

有些意外,我沒有想到她會那麼直接的就回答了這個問題,但回頭一想,她可不是要直接的回答,思念她好不容易重聚,卻又這樣分開的父親,對她來說是天經地義的事。

我問道:“你還想見他嗎?”

她立刻點頭。

“……”

問完這一句,得到了她肯定的答案,我自己卻有些遲疑了。

是啊,她想見他,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但又能如何呢?她畢竟還是跟我回到了她的養父的身邊,她的養父和她的生父雖然現在沒有刀兵相見,但畢竟還是對峙的關係,這樣的情況下,讓她就算無比想見生父,也沒有任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