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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300_4 我說道:“那,吳大人奉命過來,是有什麼事?”

吳彥秋微笑着說道:“在下是奉皇命前來金陵給各位送帖子。”

“帖子?”

我聽得一愣,不由的也有些疑惑。就算這些日子裴元灝在揚州,所有的事務都是他事無巨細的打理,但送帖子這種事,怎麼可能讓一個禮部侍郎來做。

除非那帖子——

我剛要詢問,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跟着我身後走進來的韓家姐妹,聞言也愣了一下,韓子桐立刻問道:“什麼帖子?”

吳彥秋微笑着伸手,站在他身後的隨從立刻奉上了一摞紅色的帖子,他也畢恭畢敬的呈到我們面前來,微笑着道:“當然是喜帖。”

喜帖?

我只覺得胸口猛的一沉:“誰的喜帖?”

吳彥秋一字一字的道:“皇帝陛下的妹妹,當朝安國長公主,和戶部尚書,揚州府尹劉大人的大婚喜帖。”

……

他的這句話一說完,整個前廳都安靜了下來。

而我站在那裡,一時間也失去了意識。

他說什麼?

大婚喜帖?

安國長公主……?揚州府尹劉大人……?喜帖?

他們——

我猛的抬起頭來,只覺得呼吸都窒住了,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看着吳彥秋手裡拿大紅色的喜帖,像是一團火焰在眼前燃燒一樣,讓人的眼睛都感到一陣灼燒的刺痛。我一動不動,吳彥秋抬頭看了我一眼,又將帖子往我面前送了一下,像是還說了什麼,只是我的耳朵里嗡嗡作響,什麼都聽不見,在看到他將帖子遞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的伸手去接住了。

像是拿到了一塊還帶着火焰的炭。

那種滾燙痛楚的感覺,反而讓我一下子從茫然無措當中清醒了過來,我下意識的抬起頭,看向坐在前方,一直默默注視着我的裴元修,他的眼睛漆黑的,彷彿一個無底的深潭,看不出任何的光亮,也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就這麼安安靜靜的,卻不知有多少的暗流在下面涌動着。

我深吸一口氣,將喜帖捏在指尖。

耳朵,也終於恢復了聽覺,只是聽着他們說話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偏偏每一個字都那麼清楚的扎進我的心裡——

“長公主大婚,乃是江南萬民同賀的大事,還請夫人一定要到。”

我低頭看了看那紅艷艷的喜帖,半晌,笑了一下:“的確,是大事。”

“……”

“萬民同賀。”

“……”

“大喜事。”

我抬起頭來,微笑着道:“我一定會到。”

當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身後的韓子桐和韓若詩都愣了一下,有些詫異的看着我。

我對上她們都目光,才有些回過神來,我作為金陵這邊的勢力,是裴元修的妻子,對於是否要接這個喜帖,去參加長公主和揚州府尹的喜事,應該非常謹慎才對,但我剛剛卻脫口就已經答應了吳彥秋了。

一時間,我也有些無措了。

就在這時,裴元修起身朝我們走了過來,我轉向他,目光顯得有些茫然,也有些無措,這時他伸手過來牽過了我有些冰涼的手,而我也感覺到,他的掌心溫熱,甚至有些微微的發燙,讓我哆嗦了一下。

他笑着說道:“的確是大喜事。只是,送喜帖這樣的事就是小事了,為何還讓吳大人親自過來一趟?”

吳彥秋笑道:“皇帝陛下十分重視長公主的婚事,更提及,若這一次大婚能請到各位出席,那是再好不過的,所以,在下也就過來走一趟了。”

“這麼說起來,倒是辛苦吳大人了。”

“不敢,不敢言苦。”

我們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裴元修拉着我坐到了他的身邊,韓子桐的目光雖然像刀鋒一樣,但也只能扶着她的姐姐走到另一邊,面對着吳彥秋坐了下來。

等到裴元修也坐下之後,他轉頭看着我,微笑道:“沒事吧?”

我有些恍惚,但還是看着他,做出一點笑容:“我沒事。”

他點了點頭。

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吳彥秋也在看着我們兩,那眼神似乎在尋索着什麼。裴元修和剛剛一樣,將一隻手擱在桌上,淡淡一笑道:“我這個妹妹,從小嬌生慣養,後來又經歷劇變,要說我最不放心也就是她了。總算,元珍也有了終身之託,倒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了。”

他說到“經歷巨變”的時候,我分明看到吳彥秋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聽到他後面的話,也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意識,便微笑着說道:“公子的話,和皇上的話倒是如出一轍。皇帝陛下每與皇后娘娘談及長公主的婚事,都是憂心忡忡。”

“哦?”裴元修笑道:“他怎麼說?”

“皇帝陛下說——人常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卻不知,天家也有天家的難處,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偏偏皇帝的妹妹卻是最愁嫁的。”

“的確,也沒有多少人,敢去做他的妹夫。”

吳彥秋聽了這話,只呵呵的笑了兩聲,並沒有接話。

“那位劉大人,你怎麼看?”

吳彥秋聽了,倒是躊躇了一下,看着裴元修笑道:“下官何德何能,敢去評價長公主的駙馬爺?”

裴元修淡淡笑道:“我也不是讓你去評價他,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看他的。”

“這——”

這話,其實也實在是有些為難了吳彥秋,他沉思了許久,臉上笑容可掬的表情也漸漸的收斂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裴元修道:“若公子說,天下沒有多少人敢去做皇帝陛下的妹夫,那麼在下想,劉大人,大概就是這唯一的一個吧。”

裴元修聽得眉間微微一挑,下意識的看了吳彥秋一眼。

而吳彥秋平靜的笑了笑。

他這話,說得含糊之極,但細想起來,這句話卻像是已經說盡了。

若天底下,還有一個人敢去娶身份地位都那麼特殊的裴元珍,只有他劉輕寒。

若天底下,還有一個人敢以那樣微妙的身份留在皇帝的身邊,也只有他劉輕寒。

他自入仕以來,就一直遊走在權力和生死的邊緣,彷彿一個人走在一條橫在懸崖上的細絲上,若稍有不慎,就會跌落谷底,摔得粉身碎骨。

而現在,還能安然無恙的,也只有他劉輕寒。

裴元修似乎也回想了一番,微笑着道:“吳大人這話說得淺,倒也是說透了。之前我與他在望江亭一敘,後來又在西川相逢,經歷了大小各樣變故,此人臨危不懼,逢變不驚,是個定海神針般的人物。若有有人能娶我那個皇妹,當得她的駙馬,大概還真的只有這位劉大人了。”

吳彥秋笑着點頭稱是。

“就希望,他能好好的,當穩這個駙馬。”說著,裴元修轉過頭來看着我,笑道:“青嬰,你說是嗎?”